了这条心。
谢晗沉吟良久,再一抬眸,眼前的易氏仍明眸清亮地望着他。
他抬手捂了她的眼睛:“快睡。睡得少了小心女儿娇气扛不住,一赌气变儿子了。”
“呸呸呸!”易氏被他捂着眼睛在黑暗里辩,“这一胎肯定是女儿!必须是女儿!和阿杳一样可爱招人疼的女儿!”
寅时,长乐宫。
如同皇帝一样,皇太后也在不停地打探外面的事情,睡都睡不着。
她心里讥讽自嘲,自己竟有和皇帝做的事完全一样的时候。
她在案边做得笔直,手边的茶已经换了好几盏了。她没有喝,觉得嘴里发苦,喝茶也喝不出好滋味来。
珠帘再度挑开,绿香又进来换茶了。她皱着眉头想让她退下,绿香却说:“太后,寅时了,是您用芝麻糊的时候。”
她便没再拦着,待得绿香撤了茶盏下去后,她执起瓷匙在灰黑色的芝麻糊里搅着,一阵阵温暖的浓郁麻香沁入鼻中,却暖不到她心里去。
这东西她常年会吃,晚上还会吃一勺撒了糖调味的炒黑芝麻。银耳羹同样每日必吃一碗,熬得浓浓稠稠的,从来没有停过。
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过几根白发、皮肤也还好得很,让她得以相信自己还很年轻。
皇太后就这么慢悠悠地搅着,搅得热气几乎都散尽了,她才轻轻一笑。
她本来也还说不上老,论虚岁也才四十七。但是……还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弹指间便已四十七了,谢晗都那么大了,至于谢昭……
皇太后抿了口芝麻糊,甜香铺了满口,让她的心绪暂且缓和了些。
许淳生贴着墙边入殿后,观察了好一会儿太后的神色,才上前一揖:“太后。”
“怎么样?”太后放下瓷匙。
“牟家、牟家被抄了,牟家长子牟霖已被革职查办,不日就会押回洛安。”
太后蹙蹙眉头,并不在乎牟家的死活。
她问得更明白了些:“哀家的娘家呢?”
“似是暂还无事。”许淳生将头埋得很低,“御令卫把事情压得死,具体的臣实在打听不到。但曲家确未有什么大动静,除却嫁进牟家的那位入了牢以外,别人似是没牵连上。”
皇太后朱唇微挑,稍有了点笑:“这就好。哀家也觉得他没有那样的本事能一举动到曲家。”
许淳生躬身未言,太后下颌微杨,声音也提高了些:“至于那些个不起眼的小户,他想砍了解气,就随他吧。反正哀家也已忍了这么些年,他从哀家手里夺走的东西不少了,再让他痛快一回也无妨!”
她心里到底是明白的,这个“儿子”并不跟她一心。好在,她还有另一个儿子。
“可是,太后……”许淳生心里跳得突突的,“还有一事……”
皇太后凤眸微凛:“说。”
许淳生不自觉地稍退了半步:“早些时候,御令卫找不到卫大人了,陛下急于找人却又不能为此再调更多御令卫,就只好向各王府借护卫来用。臣打听了,二殿下、三殿下、九殿下各差了四百人去,四殿下和八殿下差了五百人,五殿下素来和陛下亲近,留了一百人守王府安全,余下的全差去了。但七殿下他……”
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他不肯帮忙?”
许淳生头都不敢抬:“他把一千人全交给御令卫了。”
有些空荡的一方寝殿里,气氛中骤然腾起难言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