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横了她的背影一眼之后看向惠妃,吁了口气:“夫人什么事?”
这回,他倒不觉得她是想争宠了,争宠的话总不能是通过雪梨——她若诓她,那呆梨事后得在他面前哭死,他必定也不高兴。
但若是要替太后说什么……
谢昭不肯弄到难以收场的地步,抢先警告道:“别为太后说情,那是我们母子之间的事。”
“臣妾明白。”惠妃立刻应了,皇帝面色稍霁。
她心下紧了一紧,摒了口气,离席跪地:“陛下,臣妾知道您……在办那些和依附于太后的贵戚世家。臣妾家里也是、也是接受过太后恩典的,臣妾想求陛下饶臣妾的家人一命!”
她在恐惧中忍不住哽咽起来:“臣妾的父母已不年轻了,他们、他们受不住流放那样的重惩的,陛下您若是……”
“你那日想让朕留在柔嘉宫,就是为了这个?”皇帝平淡的声音截断了她的话。
惠妃浑身一颤。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又是亲自下厨、又是服侍朕用膳,也是为了这个?”
她连应话也不敢了。若她不承认,那天的做法她没办法解释;可她若承认……便是承认自己那天是存心想要算计他来着。
“陛下……”她面色苍白地跪在他脚边,他哑声失笑。
他早该知道若不是这种大事,惠妃根本不会求他、不会做那样的努力。
好多事就是这样,虽然没人明说,但心底的感觉各自都清楚。就像他明摆着不喜欢惠妃一样,他也感觉得出她同样对他不怎么上心,所以这么多年来二人间都是尊敬和君臣之礼更多些,若说男女之间的那种“情分”……
基本上没有。
“你起来。”他伸手搀她,惠妃忍着泪不肯起,他稍一喟,“朕没打算动谭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动的,你别让朕为难。”
惠妃讶住,满面的不可置信。若他不是皇帝,她大概真要觉得这话是蒙她的。
“这些年你在宫里不容易,朕知道。”皇帝笑意苦涩,“谭家也没犯什么大错,朕给你留着就是。等这阵风浪过去,朕赐你父亲个闲职让他养老,你安心就是。”
惠妃错愕不已地望着他。望了一会儿,连她自己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到底有多疏远。
他最多也只是这样客气地安置她的家人,而她听后,心里也只有那种“叩谢皇恩”的感觉,那不是得到夫家帮助时带着爱意的感激,一点也不是。
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既不被他喜欢也不喜欢她,日子久了,愈发觉得这种生活没滋没味。以至于读的话本多了之后……她这么大个人了,偶尔都还会忍不住幻想话本里所说的“江湖”是真的、那种快意恩仇是真的。
她自己心里太清楚,那其实也不是对江湖的生活有多期盼,只是现下的日子太美盼头罢了。
惠妃方才惊魂难定的心情在这样的凄然中逐渐安静下来,她自嘲一笑,又说:“臣妾想再求陛下件事。”
皇帝点头:“你说。”
“臣妾知道陛下心里已然有皇后人选了。”她咬一咬唇,语气淡泊无比,“待得避暑之后回到洛安,陛下就让臣妾出宫修行吧。”
谢昭蓦地一震:“你说什么?!”
惠妃抬头看向他:“臣妾留在宫里,也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