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提起弯刀,砍在被褥上,正砸在许况的手边,割破许况的掌面,许况惨叫一声,猛缩回手,捂着伤口浑身哆嗦,血流不止。
王离继续道:“那就是我的,何来还字这一说?我看还是一命抵一命,许二爷,我眼睛不大好使,砍错地方,你忍着点。”
王离举刀佯装要砍,许况吓得魂不附体,这要是在空地上他兴许能反抗一番,但半躺在床上,根本无处可躲,许况举起手挡在头前惊叫道:“我有钱,我有钱,我有银子,你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饶过我,你想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王离没有理睬,换了个劈刀的角度,许况见王离不为所动,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什么也不顾了,胡言乱语起来:“饶命,饶命,我还有抹胸,我都给你!”
想到这许况马车上的一对肚兜,王离心中恶寒,这许二爷还有这等癖好,真是人渣至极。
“我要你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腌臜之物作甚!”王离好气道。
“房子,我还有房子,我都给你,这院子我给你,只要你能放过我,呜呜……”
哀求着,许况竟哭了出来,眼泪鼻涕混在一块,哪有一丝绑架王离时的霸气。
王离闻言却是心动了,他在玉城未立脚跟,有一处房子确实是十分必要的,他收起刀问道:“房子?”
许况腹内草莽,哪里知道王离套到他的话,忙道:“是是是,房子,我有房子,这个院子就是我的,只要你放过我,我就给你。”
王离疑惑道:“你身上有房契?”
许况为难道:“没有,在许府里……
”
“原来是骗我?”王离怒道。
许况忙颤声道:“不是不是,虽没有房契,但可以立写,我可以现在立赠房契,只要他日你去知守府戳了红契、报备就可。”
王离不知这其中的底细,问道:“如此,你将这院子给我来抵命也不是不可,只是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房契里作弄手脚?要是这房契无用,我岂不是被你耍了?”
“不会,不会,你看过房契后再画押,我绝不做手脚。”
“好,那就去写吧,这里有纸笔吗?”
“有,有,在南斋里,那是书房,有纸笔。”
那正对着外门的原是书房,王离跟着许况进屋,待他点上烛灯后才看清里面的摆设。
书斋中一列长桌,铺着落灰的毛毡,书橱下还有一些小的庋具,都也积灰,料来也是空空如也。
王离见这书斋布局将就,器具精致,不像是许况这等粗人能有,怕是购置的他人之屋。
这三进三出的院子乃是一士子祖屋,家道没落,独剩了他这一支。
那士子因愤恨许家大肆敛收药材,致使病重的母亲无法得到医治,备受折磨而逝。
于是揭发许家的丑恶行径,只是对于许家的恶行百姓大多心知肚明,但惧怕许林大药士的身份,无人敢有怨言。
揭发这一举动不仅没有得到支持,那士子反受到许家的恐吓和欺压。许况在占了他的祖宅后还欲霸凌他的妻子,后被许盛得知后及时制止方才罢手。
士子担心日后再有不测,不得已之下只好含恨逃走他乡。
许况顾不上受伤的手,从长桌上裁了一张生宣,用水注倾了些水在砚台上,拿起笔蘸了墨汁,也不舔顺,在王离的注视下开始写到:“立赠契人许况因不便今将城南老宅赠与……”
字奇丑,难以视之。
顿了一下,许况怯怯地抬头问道:“这,这位爷,不知你的名讳……”
王离道:“王离,离别之离。”
许况将剩下的写完,让王离画个押或是按个手印即可。
王离仔细看了一遍,勉强找到自己的名字,见没有差错,便将拇指在砚台枯墨处擦了擦,按在结句的“待业相交之后各不相欠永无反悔”上。
收起房契和许况的钥匙串,王离道:“今日之事就算了结,望许二爷日后不要再耍黑手,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不管你是谁,大不了抵命!”
许况冒着冷汗,这阵仗他是头一次见识,捂着手唯唯两句,不敢多言。
这时门却突然被打开,王离和许况都惊地回头看去,却是姚渐雪见王离久去不回,心下担心,才带着王离的背包进院子看看情况。
刚进门她便被二德子吓了一跳,二德子醒过来不久,蜷缩在地上,见到姚渐雪便以为是打晕他的人,又说不出话来,只好愤怒地哼叫着。
看清二德子被绑了之后,姚渐雪放心地向里走去,见前面屋子亮着灯,也不怕里面是何人,随手打开门就踏步进去,却把王离吓得不轻。
“宿白,你怎么进来了?”
“我看你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还以为你出事了。”
姚渐雪看到王离无事,也就放心了,指着许况道:“这就是那个许况吗?绑架我们的。”
王离点点头,“嗯,是他。许二爷,你且回去吧,今日你我两不相欠,你好自为之。你家仆人正在堂口,别忘了捎上。”
听见王离放他走,许况忙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看都没看天井里的二德子,上了马车就驱车向北赶去。
看到车厢前衡板上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罗胖子,许况大怒,忘了手上的伤痛刷刷扇起耳光来。
“你这个夯货,老子被你害惨了!”
可怜罗胖子被连着打了好几个耳光,本就圆实的胖脸变得更加肿胀,混着许况手上的血迹,嘴被麻布堵着,哭也不是,嚎也不是,许况耳光抽累了,坐在衡木上,看着手上的伤口,双眼变得阴狠。
“敢这样戏弄我许况,王离,我要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