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不是吃就是睡,连哭闹都没什么气力,自然安静了。只是你幼时确实也文静得很,我还与你父亲说,跟你同庚的那些男娃娃都皮得很,到了你这儿性子却这样静,敢怕是有什么毛病,为此还特特请来太医来给你瞧了瞧,太医说你没什么毛病,大约只是天性内敛而已。后头你渐大,果不其然,稳重得很,就是太倔了。”
卫老太太忽然一顿,转眸细细端视孙儿一番:“这执拗的性子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如今你自己也是当爹的人了,有些道理更应当懂。我跟你父亲自然是希望你们都能有出息,但平平安安的才最重要,你的敌手多,纵然斗,也还是要求稳。”
卫启濯缄默俄顷,垂首道:“孙儿知道。”
祖母如今这般,竟然已是有了留遗言的架势。
卫老太太有气无力地出言令身边一众家下人等都退下,旋转头看向卫启濯,嗓音微哑:“我可以毫不讳言地说,在众多儿孙之中,我最偏爱的就是你,你打小没了娘,是在我膝下长大的,我教你养你,亲眼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怎会不偏着你呢。我也看重沨哥儿,但沨哥儿与我处得时候不如你长,祖孙情分是不能比的。”
卫启濯听到祖母的嗓音越发喑哑,望着祖母憔悴的病容,忽然就感到心中一酸。
“我知道你跟沨哥儿应当是在暗暗较着劲儿的,我也不想多问你们之间的恩怨,有些事我管不了,”卫老太太轻叹一息,“泓哥儿的事,我更是懒得管了,他就是来讨债的,能长成什么样子都看造化了。”说着话语声更低,“我只与你说,若是有朝一日,泓哥儿做出了什么危害卫家的事,你不要手软,能怎么治他就怎么治他,顶好废了他。”
卫启濯微讶抬头,按说老人家无论如何都是不愿看到子孙争斗的,未曾想到祖母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你不必讶异,我只是不想看到卫家毁在他手里,”卫老太太无声靠到了背后的靠背上,“若是因这个孽畜连累了卫家,我哪有颜面去见你祖父。”
“我从前就看出他不是个善茬儿,无论你祖父还是你父亲,都是重情重义的,纵然是你二叔三叔,也都是讲究体统的,唯独你大哥,刻薄寡恩,不念人好,自私自利,还不晓得听了谁的挑拨,一直怀疑自己不是你母亲生的,怀疑你父亲还有个原配,认为你母亲只是继室,他是那子虚乌有的原配所出,何其可笑。”
卫老太太冷笑道:“他也不想想,你父亲对你母亲情深义重,他若真的非你母亲所出,你父亲会容忍他那么久?就凭着他三番五次地造次,你父亲早把他赶出家门了!以为自己那嫡长子的身份就是护身符了不成?”
卫老太太说话多了便有些疲累,缓了几口气,转目看到熟睡中的小曾孙,神色稍霁,叹道:“槿丫头是个好的,不管沨哥儿是否爱慕她,我都得承认她是个好媳妇,我相信不是她的错。你们如今又添了个哥儿,我也就安心了。”
卫启濯瞧见祖母的神色,知她还想抱抱孩子,再度将襁褓递了过去。
卫老太太略一迟疑,又将小曾孙搂在怀里摇了摇,神容慈和,面含微笑:“我还能瞧见你的小哥儿,也算是不枉了。”
卫启濯一顿,觉出祖母话里的含义,动容道:“祖母定能长命百岁、福禄无疆的,莫要说这等话。”
卫老太太轻轻摇晃着怀里的襁褓,若有似无地叹息:“若真是时候到了,再说什么都是枉然。”
萧槿窝在床上等待卫启濯时,暗暗在心里盘算着往后的事。
卫启濯重返前世巅峰之后,还有两个麻烦要解决,一个是卫启沨,另一个就是卫启泓。
卫启泓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能作,靠着嫡长子的身份捞个爵位就偷着乐得了,何必一定要一再挑衅他那一看就不好惹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