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着急,他的神情还有几分懊恼和悔恨,眉头紧皱,暗暗掐了自己的掌心。
他瞧着受罪的陈照荣时,眼里除了心疼,还有几分对不住,似在悔不当初。
就是这分不合时宜的对不住情绪,让潘垚瞅着了,这才掐了道法诀。
如今,灵鹤落在陈海洋肩上,还染上了暗鬼香的气息,成了灰蒙之色,还有什么让人不知道。
这让陈照荣疑心生暗鬼的人,竟然真是陈海洋,是卫美华的丈夫,陈照荣的爸爸,六里镇乡亲口中老实又有福气的陈海洋!
潘垚都瞪圆了眼睛。
乖乖,这样坑儿子的爸啊,图啥呢!
“照荣,我们会瞧着你的。”
“对…别想再骗人。”
幽幢的鬼音响起,冰冰冷冷,没有半分温度。
下一刻,陈照荣身上的鬼手不见了,在众人瞧不到的地方,六个身量不一的小子白着脸,脸上有悲伤的表情。
它们的视线落在那几个嚎啕的妇人,还有宽慰着她们的汉子身上。“阿爸,阿妈——”
它们想过去抱抱爸爸妈妈,可是不成,人鬼有别,它们身上的阴气会伤着爸妈,哪怕只是丁点儿,它们也舍不得。
“照荣!”卫美华哆嗦着腿,小步地挪了过去,目光看周围,还惊疑不定。
陈照荣失了神,嘴里说着胡话,“他们还会回来,妈,阿添他们一直看着我,好多双眼睛,好多双眼睛……我怕。”
一句我怕,卫美华几欲肝肠寸断。
陈海洋僵僵地立在一旁,卫美华瞧到他这样,又恨他木讷,两下过去便拽着他的衣袖又打又踢。
“你怎么当爸的,瞧着儿子受罪,也不护着点……你怎么当人家爸的!”
“我命苦哟,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做啥啥不行,心里没半点想法和章程,事事都要我这个女人冲在前头,家里事窝囊,儿子的事也窝囊,要和你有什么用!”
卫美华越说越气,瞧着地上的陈照荣心痛,手中的动作也愈发地大。
陈海洋一声不吭,挨打认罚。
“海洋老实啊。”
“是啊,美华就是性子强了些,这样数落人,也不留点面子,刚刚多吓人呀,就会说海洋,她自己也没敢上去。”
“就是就是。”
“去去,你们护着海洋做啥!要我说,就是他们夫妻俩没教好孩子,半斤对八两,平时太宠着孩子了,这才让照荣犯了错,惹下大事……阿添几个才可怜,阿添爹妈几个更可怜!”
“还有啊,你瞧美华和海洋,知道阿添几个的事了,他们夫妻想着弥补没?”
“就先不说弥补了,道歉了吗?美华还心怀,和照荣将坏心眼打到自己娘家侄子身上,偷名偷命,名字还是派出所上班的小翠经手改的呢,板钉钉的事,赖不掉。”
“对哦,还有这事,闹了一通,险些都忘了。”刚才帮忙说话的人懊恼。
“海洋也不知道这事…不过,子不教父之过,海洋也有错。”
“他知道的呀,”听到街坊邻居的议论,潘垚插话。
众人愣了下,啥,海洋也知道?
“是呀,”潘垚点了下头,手指着陈海洋身上那染了灰的灵鹤,道。
“我在手札上见过,有一种香能引魂,和一般的引魂香不一样,这香只有在亡者和嗅香者有孽缘羁绊的情况下,才能引得亡者魂灵入人间,所以,这香又被叫做疑心生暗鬼。”
“陈照荣是嗅了这香,心中有隙,夜夜发梦,疑心生暗鬼,这才引来阿添哥和小超几人寻来。”
“而点香的人,就是这位海洋大叔。”
众人震惊了。
是海洋燃了香,引了鬼上来寻儿子讨公道?
为啥?大义灭亲吗?
平时没瞧出来,海洋还有这样的觉悟?
卫美华脸一下就白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陈海洋,“是你?”
陈海洋面皮跳了跳,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他眼睛小,嘴唇厚,本就生了副老实人的模样,这会儿着急忙慌地摆手,愁眉耷脸,自有种老实人受冤枉的可怜样。
大家心软了下,随即醒神,警惕不已。
小大仙能错吗?
那必须不能!
没瞧到那小仙鹤都落在他肩上了么!
嗬…这狡猾的老实人!
陈海洋面皮又是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