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呀,不单单我们湖安镇的小孩子在那儿化煞,附近的村子,只要小娃儿带这关煞的,都会来我们这儿镇一块石头碑!”
“下头埋上名字和生辰八字,石碑上刻着【箭来碑挡,弓开弦断】这八个大字,可以保小儿平安,也可以保家里人平安。”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应和了几句。
带将军箭的小儿关煞可不简单,伤己还伤六亲。
“丙戌辰时春不旺,未卯子时夏中亡……一箭伤人岁死,二箭须教六岁亡……”1
一旁,玉镜府君低声将将军箭的口诀说了说,视线落在发愣的庄东福身上,神情若有所思。
要是依着庄东福刚才说的生辰八字,他虽也带着将军箭,却是有弓无箭,伤不得己,也伤不得旁人的假箭,是无须化煞的命格。
可方才万箭齐来,箭矢寒光,锋芒锐利,有一根箭矢上刻的名字,依稀是东福二字。
有弓有箭,这是弓箭齐全的大凶。
将军庙那儿,有人替庄东福埋了他真正的生辰八字,也就是弓箭全应的命格。
果然,下一刻就听潘垚的声音响起。
“伯伯,麻烦你们去将军小庙那处走一趟,”潘垚回想了下,具体的方位,昨日夜里,她有听阿茶姐姐说了一嘴。“小庙那儿有一株胡杨树,树下的那一块石碑就是许丽云立的,石碑下头埋了庄东福的生辰八字。”
“你们挖开看看,里头写着庄东福真正出生的日子。”
那日子,定然和庄东福明面上的生辰八字不一样,因为,庄东福方才说的时间,它理应是阿茶出生的日子。
“依着日子,你们再去医院调查,范围应该就更小了。”潘垚补充道。
许丽云脸色白得吓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此时,她心乱如麻,看着潘垚的目光有着惧意。
这小丫头…这小丫头……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大哥——大哥——
许丽云目光张皇,想要依着以往时候一样,遇到了事就找找大哥,视线一顿,瞧着地上那被雷火劈成炭的尸体,悲从中来。
大哥,他没了啊!
就连她自己,眼瞅着也要完了!
庄老公安部队出身,转业后就是做公安一职,还是刑侦一类,瞧着许丽云的脸色,当即下了决断,招呼了一人过来,低声道。
“去走一趟,把将军小庙的石碑挖一挖。”他看了潘垚一眼,“胡杨树下的那一块。”
“好。”年轻公安应下,转身离开。
很快,人就回来了。
“老大,瞧瞧是不是这个。”
庄老公安接过,拂了铁盒上沾染的黑泥,红纸被打开,带着些许霉腐的腥气,字迹却依然清晰。
只见红纸上用毛笔写了生辰八字,上头还写着庄东福的名字,下头还写了化煞人,许丽云。
一目行,庄老公安撩起眼皮,盯着许丽云片刻,沉声一喝。
“带走!”
许丽云挣扎,“不不,大哥——不不,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是大哥让我做的,小妹那儿也是大哥和她谈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东福,东福,救救妈!祥安,祥安吶……”
“我不去公安局,不去不去!”
“……”
任是许丽云挣扎,此时,她牵扯进了杀女案子,还有买卖婴孩一案,法不容情,就算是亲生的闺女,落地后便是自由人,是公民,不是她想杀就能杀的。
年轻公安身体颀长健壮,一人一边,就将许丽云架起来往前走去。
都进了警车里,许丽云翻了个身,一双手还要朝车玻璃拍来。
“放我下去,不关我的事,是大哥,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静!不然上手铐了!”年轻公安低声。
许丽云窒了窒。
她瞅了瞅外头,都是相熟的街坊邻居,只见大家伙儿两两地凑在一起,眼睛看着这边,交头接耳,似在啧啧感叹。那看过来的眼神,搁她心里,就像是刀一样。
许丽云安静了。
要是当真被上了手铐,她以后还怎么活?怎么回将军巷的庄家?丢大脸了!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许丽云在将军巷的人缘不错,她捂住脸,心里难受得不行。
脑子突然地清明。
她怎么就走到今日这一步了?
庄老公安看了一眼警车,又回头看潘垚,视线扫过那由绯爪山茶变成观音白的山茶树,沉默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