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徐莳树又道。
“我无意与你过不去,这次回白鹭湾,也只是瞧瞧我徐家的祖坟,没有旁的意思。”
视线一瞥,落在徐昶和徐清身上,他的眼神淡漠。
“至于他们俩,这是我的堂亲,是我徐家自家人,那就更不劳你一个外人操心了。”
他做了个请离开的动作,表示他们一行人从香江舟车劳顿的回来,此时需要的是休息,恕不接待。
“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徐莳树,我也始终记得,那一年的冬日很冷,我爸妈好吃懒做,去亲戚家也借不到到钱,我心中惶惶不安的时候,是你和你爸爸拉了我一把,带着一道去九龙镇卖鱼获。”
“……我记你家这份情。”
说起九龙镇码头卖鱼获的事,徐莳树的声音顿了顿。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池塘里,只见灯烛飘忽,隐隐能见池塘里有游鱼轻啄水面。
那时的日子,当真是恍然如隔世。
听到徐莳树执意要放潘垚走,陶花子不愤。
她将狼毫笔捏得很紧,几欲折断,瞪眼瞧人时,眼里有凶光。狐媚子!
“莳树!怎么能放她走?她伤了我!”陶花子一指大门,此处屋宅和她连心连体,宅损,她也有损。
徐莳树瞥了一眼过去,眼中暗含警告。
“你要心中当真有我,就当听我的。”
“听听听!”陶花子连忙表明心迹,“我对你的心,千年百年不变,郎君你还不知道吗?”
徐常德躬身在一旁,听了这一句情话,默默地摇了摇头。
痴男怨女,痴男怨女……
瞧不懂,他个千年妖精瞧不懂哟!
潘垚沉默了下,倒是不领徐莳树的这份情,直接戳破了徐莳树的自欺欺人。
只见她手中的打鬼棒上有莹光赫赫,漾出的诛邪诸字相互缠绕,似巨龙将要咆哮而去。
因着她的约束,这会儿,莹光蛰伏的拢于袖中,却又天生对邪物嫉恨如仇,越压抑,风炁聚得越多,似有磅礴的气势在积聚。
“你早已经不是白鹭湾的徐莳树了,你是有度真君,也许,徐莳树本就不存在。”
在徐莳树还要再说什么时,潘垚先一步地开口了。
“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别的不说,徐莳树脚踝处有一块碗大的疤,那是他小时候被自行车的轮子刮的,如今,这块疤痕还有在吗?”
夺舍新生,脱胎也换骨。
徐莳树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
身上是否有疤,自然自己最清楚。
疤痕什么时候没的?
一开始,在徐衍死去的那一日,他想要夺自己的身体,自己躲了过去,可是,这却不是最后的结局,在那一日,他脚踝处的疤痕就淡了许多,不细看都瞧不出。
而后,在他下定决心要将陈玉梨,也就是他的生身妈妈送走夺得生气后,奇异的是,那块疤也彻底的没了去。
就像是割裂了他的前半生,属于白鹭湾徐莳树短短十三年的人生一样。
……
徐莳树的眼神一下便发了黑,定定瞧着人的时候,像是深山处的一口枯井。
深不可测,阴森又让人心惊。
谁也不知道,这井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片刻后,只见他脚步一抬,往旁边走了两步,微微一侧身,这样一来,陶花子的身影就露了出来。
再看潘垚,徐莳树的眼神冷漠。
既然他不是徐莳树了,那也就无所谓什么旧识了。
……
前头的视线变宽敞,陶花子愣了愣神,手中还捏着狼毫笔,转头朝徐莳树看去。“莳树,这是——”
徐常德忍不住叹气了。
花子夫人啊,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聪明。
“夫人,这小丫头来势汹汹,真君念旧情,她倒是不识好歹,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容情。”
“好好好!这才是真君的气魄!”陶花子眼睛一亮。
她盯着潘垚的脸蛋,不怀好意地勾唇笑了笑。
“小姑娘你放心,这样漂亮的小脸蛋,损了倒是可惜,姐姐容情,一定会给你留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