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也进来了,听到这话,当即附和道。
“是有这回事,我比小江大了岁,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这早生的娃儿也更有福,我就有抱过罗盘。”
“别说,还真是神了!”他一击掌,面上有稀罕怀念之色,“有一回才抱完罗盘,我就找回了前儿丢的钱,是走了一回好运。”
潘垚朝罗盘瞧去,一手抱着罗盘角,一手从旁边进入,轻扣底部,只听这罗盘发出“嗡”的一声响,声音有些闷,有些沉,潘垚能瞧到有气机如潮水般要漾开,却又因那一点破口而消弭。
她有些惋惜。
是个好罗盘,可惜有损,如今是增不了运了,以前还真能添运。
“对对,”大江激动,“就是这样抱罗盘,阿妹你也知道啊。”
潘垚点头,“这是打底增运,到前些年还能给你们增运,看来,炼制了它的人,修为很是不一般。”
大江小江听了,也很是惋惜这罗盘豁口了。
怎么就能豁口了呢?
逢年过节的,小娃娃们抱一抱,走一走好运,别的不说,压岁钱说不得也能多拿两块呢。
大江也豁达,“算了算了,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只要努力肯干,小生意也能做成大生意,比做赊刀人踏实。”他想到了什么,面有怀念地说道,“以前我就听云舟叔公感慨过了,说是什么,人运有天数,定数,劫数……可也有变数。”
“他越是年纪大,越是感慨,人的命数,轻易断定不得。”
叔公都这样说了,浑浊的眼睛瞧着远方,都有几分迷茫了,瞧过去有几分可怜,算来算去,算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却又陷入迷惘。
参透,修为更进一步,参不透,甚至怀疑了前半生的努力。
江云舟参透了吗?
大江小江不知道。
潘垚的视线落在了封面上,那儿写着【得失枯荣总在天,机关算尽也枉然】。
这话,倒是和大江小江兄弟二人的叔公江云舟的变数一说,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叔公很久不落谶言了,”大江提起前些日子过世的叔公,还有几分伤怀,“死前的那一句莫做娃娃生意,是他最后的一句话,也是隔了好久才又落谶言……算下来,得有九年时间了吧。”
“对吧,小弟。”
“对,就九年,正正好呢。”小江手指虚虚掰了掰,确实是九年。
“叔公上一次的谶言你也听了,”再瞧潘垚,他有些不好意思,“就我和哥作生意时扯着的话头,那什么,猪过千,牛过万,地瓜一斤卖过一万的那个。”
九年?
潘垚的视线落在册子上,果然,最后一页写着这两行字,一行猪过千是用毛笔写的小楷。
老先生和老仙儿一样,旧时代走过的人,毛笔字写得颇好。
另一行不能做娃娃生意,这是小江写的,用的是钢笔,细伶伶的一行字,墨渍是新的,格外清晰。
别人不知道,潘垚可太知道了,以后的市场上,还真是会猪过千,牛过万,地瓜一斤卖过一块,因为钱不再值钱!
九为极数,也是另一个轮回的依始,上一回的谶言准确,想来,江云舟这谶言也是准的。
娃娃的生意是不能沾。
潘垚迟疑。
可是,这娃娃是哪个娃娃啊。
要按大江小江说的,做娃娃生意丧天良,这事大家不都知道吗?人贩子可是犯法的!公安同志的普法还是可以的,只有没心肝的畜生,为了钱才做这无本生意。
那样一来,江云舟的话可就算不上谶言了。
除非……
“这娃娃一词,不是小娃娃。”
“不是卖人小娃娃?”大江不解,“那是啥?叔公啥意思?”
嗐!都怪他们那时围在床边的人多,七嘴八舌地应着话,只想让寿数将终的叔公走得安心,就没想着多问上两句,多打听打听。
大江小江都有些懊恼,还有些着急。
“叔公死前都这么不放心,说不得是瞧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这娃娃到底是啥?急死人喽!”
潘垚瞧着这一处。清风徐徐吹来,拂动偃月刀上的红缨,一晃一晃的,正好,再往外走便是大门,能瞧到雕花的屋檐角,一瞬间,脑海里念头一闪而过,像漆黑的天畔划过一道流星。
这红缨晃动的模样……
这不是和家里屋檐下挂着的蓬头鬼娃娃一样么。
“是布娃娃啊。”
“啊?”大江小江朝潘垚瞧去。
潘垚一击掌,眼睛明亮,“应该是布娃娃,你们叔公想和你们说,别沾布娃娃的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