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陈思燃绝对称不上丑,不说在人群里,哪怕在圈子里亦是如此。
“姐,咱们妆不用化太浓。”
女化妆师拿出一盘红色眼影的时候,顾夜宁及时制止了她蠢蠢欲动的手:“这红色涂上去肯定像被打了一拳似的,不化也罢。”
余光一瞥旁边的贺天心,顾夜宁这次差点没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那个,他为什么也画红色眼影?……不,等一等,他长得不像是适合画腮红的样子吧!”
“他这个眼皮需要消肿……”
眼看着贺天心撑着微肿的眼皮一同看向自己,满脸懵懂无知的模样,顾夜宁算是彻底怕了。
“姐,要不你们给下面的人化,我们自己解决行吗?”那盘粉红色的小雏菊腮红涂在拽哥贺天心的脸上,他害怕明天贺天心就能被男性论坛骂出一千层的“娘炮”来,他比例庞大的女友粉会不会因为这种妆造跑路也很难说。
“你会化妆?”贺天心跟着他站起来,在背后问。
“新手水平,但我可能比这里的一些化妆师还会一点。”
不知道是化妆品不齐全还是要化妆的人太多忙于应付,每个人的粉底色号都如出一辙这点本来就很离谱,每个人都涂同款的红色眼影更加离谱,顾夜宁在屋子里找了个空出来的座位,把贺天心按了下去。
他的脸和脖子根本不是一个色号,搭配肿起来的脸颊和眼皮,整个人像个挂在屠宰场按了戳的猪头……辱猪头了,猪头至少没有粉红色腮红。
顾夜宁心里寻思着,要是让贺天心的粉丝知道他内心的吐槽,估计要把他骂到退赛。
幸好这里的化妆品没短缺到找不到第二种色号的程度,顾夜宁找到了勉强适合深一点的粉底,重新混合了一下,给贺天心重新上了一层底妆,又找来了个眼影盘打了个阴影,准备再搞个刷子画个下眼线。
他在这边倒腾来倒腾去,那边厢化完妆的几个练习生过来旁观。紧接着摄像机也来了。
“睁眼。”
顾夜宁不想让摄像机拍到肿了的贺天心,顺手挡了一把镜头,小声对贺天心说,贺天心听话地睁了眼,见顾夜宁盯着自己,还顺势对他做了个wink。
顾夜宁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堵住了他的脸。意识到镜头还在拍,又连忙扯了个笑把手放下,做出在开玩笑的模样。
……实在不怎么好看。初次见面那个冷峻脸的纹身唇钉酷拽野帅哥顶着肿脸憨笑的样子,化妆也没能救回来,顾夜宁只好又把黑咖啡塞进了贺天心手里示意多喝点,准备暂时忽略他,自己搞定自己的妆容。
他其实并不擅长化妆,但上辈子在赛后住了很久的院,闲来无事看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视频,其中就包括一位挺有名的男性美妆博主,细致地教屏幕前的男生们如何修饰自己,变得更精致。
等他给自己弄出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妆容,一扭头发现他身后已经排起了队,三四个练习生在他椅子后边探头探脑往前看。
顾夜宁:“???”
排在最前方的盛繁冲他讨好一笑:“宁哥,既然还有时间,要不帮我们也弄弄呗。”
顾夜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重生一回,刚刚吃上一点重生人的红利拿下主题曲的c位,就被迫开起了化妆室,并且这个队伍还在持续壮大中,一开始还只有相对熟悉的几个练习生,到后面意识到顾夜宁也没那么高岭之花难以接近之后,好几个他甚至名字都记不得的练习生也加入了队伍。
他毕竟并非专业,在接着给几个练习生化完妆之后,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扭头看了一眼排队的人群。
现在排队的人里,已经没有他的熟人了,甚至还有几个,上辈子私底下对他进行过冷暴力的人。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无可指摘。但他也清楚,在这个节目里没什么事符合“无可指摘”一说,任何行为只要被观众代入他人视角,就一定会被扭曲化。就像一道阅读理解题,明明作者并无此意,但在做题人眼里,往往能给出数十个不同的注解。
“顾夜宁区别对待”。光是这个题目,就能预见根本没必要的血雨腥风,身处风暴中心的自己无法为自己辩解,只能任凭他们对自己不存在的心理活动添油加醋,极尽污蔑之事。
“我……”
他脑中飞快地搜寻说辞,再一一筛选排除,还没等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推拒,人群从后方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谢逅从那个方向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紧接着一把攥住了顾夜宁的手腕。
顾夜宁:“怎么了?”
谢逅短促地说:“找你有事。”
接着也不说是什么事,扯着顾夜宁就走,这人瘦高颀长,力气却大得很,差点没给猝不及防的顾夜宁扯了个跟头。他趔趄着跟走了两步,看见谢逅像驱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满脸嫌弃地说:“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诸位是太闲了没事做吗?”
“没,没有。”
“没事没事。”
零散的,此起彼伏的应答声中,人群潮水般褪去。这里没几个人敢公然惹谢逅,不仅因为他有点背景,还有点知名度,更因为对方的脾气实在说不上好。
顾夜宁被谢逅拖着离开了这间化妆室——对方反手把门给带上了,然后他们在走廊站定。
“谁找我有事?”顾夜宁往他身后看,但身后只有一条狭长寂静的走廊。似乎是谢逅那一头某扇窗户没有关紧,冬日的凉风簌簌地从缝隙里钻进来,砸在对方背上,扑向顾夜宁的时候,只余下几缕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