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心在顾夜宁背后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恍然回神,然后回了个大拇指。
“你眼睛都红了。”
贺天心勾着他的肩膀小声说。
“是吗?”顾夜宁抬手想碰一碰自己的眼睛,但想起精巧的眼妆由不得他乱动,所以只能把手重新放下。他不是爱哭的人,上辈子哪怕遭遇了无数的不公待遇和网络暴力,他也没哭过一次,红了眼眶大概是他最激烈的表达情绪的方式了。
“是啊,不过挺好看的,你在舞台上能这样估计又要大吸粉……你是infp还是我是infp啊,怎么你比我还多愁善感。”贺天心笑着说。
顾夜宁认真地说:“我是isfj。”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霍弋笑着在一旁插嘴:“你们两个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把mbti这种只能建立人类行为模式的大致框架的测试奉为圭臬啊?”
贺天心说:“我这不是想分析一下他多愁善感的原因嘛——齐继虽然脚受伤了,但他整个舞台呈现得还是两组里最强的,有popping元素在,盛繁的专业度也没打过他的表现力,说不定这个舞台能被人看到呢。”
顾夜宁说:“我没事。”
“真没事?”贺天心狐疑地问。
“真没事。”
光是被人看到是不够的,齐继需要的是“大爆”,各种层面上能够让他逆天改命扶摇直上的“大爆”,顾夜宁不敢确定蝴蝶效应会将齐继的命运带向哪个方向,但他很清楚在这个节目里,因曝光度和资源情况,除了极个别公司给力的选手,出道组和非出道组的命运天差地别。
但贺天心不会知道这些。
《爱盲》两组舞台表演的道具,目前都放在专门的道具间里,顾夜宁跟着a组的人一起进到房间,他们的所有道具都已经和b组分开放置,各占一隅。
a组设定的舞蹈场景是家,除去给c位的管风弦挂衣服用的衣帽架外,还有酒柜、家用吧台和沙发,酒柜内摆放的酒全部被放置在地面的纸箱里,顾夜宁看了两眼,并不是真酒,五颜六色的仿制酒水倒入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玻璃酒瓶里,贴着各式各样的标签,节目组为了道具做到了尽善尽美。
而他们跳舞所需要的道具,高脚酒杯也已经放置在了旁边的纸箱里,小心翼翼地用塑料泡沫和纸板隔开,底部是装作有酒的红色,一共10支。
隔壁b组的环境设定是灯红酒绿的马路上,因此还有专门定制的店铺门牌和灯箱,陈列在另外一侧,陈思燃正喜笑颜开地对负责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旁边的练习生们连连迎合,谢逅则抱着胳膊,摆出一副防备的姿势站在一侧,面色冷淡。
他今天依旧戴了半框的平光镜,黑发梳成侧分的发型,打了发蜡,几绺碎发落在脸侧,轮廓流畅精美,恍然中有种不属于三次元世界的华贵,虽然对方在宿舍里的素颜已经无可挑剔,但稍稍上了点妆之后,谢逅混血儿的优势彰显得淋漓尽致,足够让无数观众一眼惊艳。
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谢逅倏然扭头看来。
两人的目光短暂地在半空相接,谢逅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又好像只是想做个不怎么友善的表情,亦或者是友善的表情?顾夜宁搞不懂,但对方把头重新扭了回去,没给他继续探究的机会。
录制时间越来越长。
转瞬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但为了保持更好的状态,即使节目组给他们人人都准备了盒饭,还没有登台的练习生依旧没人用餐,有几个练习生不得不喝了点粥缓解。
顾夜宁的胃部也开始隐隐作痛。他的胃本来就不好,为了防止到晚饭时胃部不适,他的早饭和中饭吃的不少,因此姑且还在能忍耐的范围内,此时已经录制到了倒数第二组,《爱盲》ab组在后台备场,即将上台表演的是《念旧城市》ab两组。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到了几块巧克力。
他把巧克力分给了在自己周围的几个练习生,自己放了一块到嘴巴里,打算等ab两组表演的空隙去洗手间再刷个牙,这样化妆老师们能够给他再补一次唇妆。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逐渐扩散,并不能缓解胃痛,但心理上得到了满足。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后台的准备室,作为下一组即将登场的两组,和其他练习生已经分开,但面前依旧挂着正在实时播放目前舞台上画面的大屏。
此时两组练习生已经在干冰制造的浓雾效果下登台亮相。
《念旧城市》的氛围和《爱盲》有些类似之处,譬如它们都是以歌曲来演绎灰暗悲伤的基调,但相比于《爱盲》诉说的“失恋”的小情小爱,《念旧城市》的“爱”则大得多,颇有治愈系加致郁系的味道。
整支曲子前半段稍显温柔,讲述的是自己生活的这个地方带给自己的童年的回忆,朴素而温柔的过去,后半段则是纯粹的悲伤,主人公在外出上学和工作后再次回到老家,却发现昔日的一切已面目全非。
铺着青砖的小巷,巷口踩着缝纫机修理手表和伞的老人,搬着小椅子唠嗑下棋的老人们,挂在树枝上的鸟笼,行走在墙头的,被人们喂得肥嘟嘟的剪耳小猫,还有自己家门口的桂花树,全部都消失了。
顾夜宁记得这支曲子的mv最后,主人公站在陌生的,宽阔的大路上缅怀着从前,泫然欲泣的瞬间,接到了一个来自下属的电话——他接起电话,脸上的表情骤然转变,语气生硬,脸色严肃,与童年及青少年时期无忧无虑的笑脸相重叠,却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