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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割阳刀(1 / 1)

徐炎极吓得哆哆嗦嗦,他分明感到男尸体暖肉柔,急忙爬出棺材,又忍不住再看一下棺内。

这男尸已无中毒之相,皮相姣好,骨相立体,高鼻小嘴,鹅蛋面相,双颊白里透红,身上一点尸斑和紫毒也没有,肌理光滑,肉感鲜活,胸肌微突,乳晕色浅,腹部肌肉分明,下体毛量稀疏,一根嫩白的玉柱头部粉红,双腿笔直,甚至每根脚趾头都像水葱一般嫩白修长。

徐炎极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完美一人,无论男女,感觉这男尸纯粹得像雕刻出来的,但是又让人不得不产生一丝遐想,他甚至被自己有种想把玩男尸下体玉柱的想法吓到了,因为那里实在过于嫩白精巧,物华天宝,希世之珍,大概也就这个模样罢了。

正当徐炎极看得入神之时,男尸忽然慢慢睁开眼来,像是从很困倦的睡梦中慢慢醒来。

“你!你……你……”

徐炎极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连话都说不出来。

男尸从棺木爬起,他双臂修长,微笑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徐炎极,不似是死尸复活,倒像是一位不经世事的贵公子在茶居欣赏歌姬舞女,想物色一个回家。

徐炎极后退中不小心踩中卷在身上的绢布,一下子便滑倒,四脚朝天,狼狈不堪,连屁股缝的黑毛与两颗大毛蛋,都被男尸看得清清楚楚。

徐炎极一下子从害怕极了又换作害羞极了,他本不觉得在别的汉子前赤身裸体有何不妥,可是这个男尸的如玉美躯,让他自惭形秽,男尸玩味的眼神,更是让他如坐针灸。

他赶紧爬起来,又用绢布包住自己。

“阿哥莫要害怕。”男尸开口道,“我躺于棺中乃是治蛇毒,不是死尸,你可过来验明我身,是否有血有肉。”

徐炎极一听这话,还见这玉面郎君说话时呵出暖气,不似死人,安心不少,便说:“小郎君莫要见怪,鄙人在棺中借宿,躲避一贼道人,并无…无心打扰。”

他害怕自己赤身裸体钻入男尸怀里被当癫病,又怕自己被当成断袖之癖,难以解释。

他忽然想到小白蛇好像不见踪影了,便急道:“小郎君快快瞧瞧棺内可有一小白蛇,免得又被咬了!”

这玉面郎君愣了一愣,没料到徐炎极竟担心他,他便装模作样环顾棺内一圈,笑道:“并无小蛇,怕是天亮前就跑了。”

徐炎极一听,便叹了一口气,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玉面郎君奇道:“阿哥何以如此忧愁?”

徐炎极答道:“那蛇与我皆受一道人追杀,算是共患难之交,我怕那贼道人又要追踪它,害它性命。”

“人蛇不同道,难道你不怕它是蛇妖,要害你性命么?”玉面郎君问道,声音里透着五分好奇,四分不信,一分似有若无的期待。

徐炎极却没有留意,他走到神台边,拿开自己身上的绢布,他不想多毛的身体向着这相貌出尘之郎君,似是怕污了他眼,只得背对棺木,想换上已经干了的服侍。

“那蛇都不过一掌长,还能害了我么?”徐炎极说道,“倒是那道士,意欲杀我几次,比什么妖狐仙怪都要人性命。”

他连忙穿好衣服,发觉自己腿上的蛇咬伤口竟已愈合,再提气丹田,无任何窒息之感,蛇毒不药而愈,好生奇怪!

转过身来,发觉那玉面郎君竟然已经也穿着齐整,似变戏法一般神速,他穿着大翻领白袍服,袍上有银线勾出风花雪月四景物,腰束?带,一双胡靴,徐炎极从未见过如此精神别致的打扮,便问道:“郎君着装甚好,你家中可是大豪绅家?”

那郎君笑道:“阿哥唤我万山即可,小弟姓佘,名万山,字吞象。你我有缘共枕一晚,阿哥不嫌弃,兄弟相称就好。”

徐炎极想起自己赤身睡在佘万山身上,早上还用自己身下勃起巨物靠着他,实在有点难为情,便抓抓脑袋,说道:“我叫徐炎极,只有本姓是父母留,后面二字是我家老爷见我烈日下习武体态,又练至阳童子功,便给我取了炎极…我本名,早就忘了,我是贱人奴籍,不比得郎君你尊贵,还是称呼分尊卑为好。”

徐炎极见他谈吐模样穿着,无不是富贵大家出来的少爷,盼他能带自己入府,他定好好侍奉。

谁知这佘万山却道:“阿哥…徐…郎,你误会了,我乃一庙祝,有时庙中书写信,或解签解惑,或看相占卦,或开坛祈福,却不是什么富贵人。”

徐炎极疑惑地说道:“佘兄弟你莫要骗我,你这身衣裳,非富则贵。”

谁知道佘万山也如镜中人一般学他说话,疑惑道:“徐郎,你莫要骗我,你这身衣裳,非富则贵。”

徐炎极才想起自己穿了主人之衣物,看起来也不像贱民,再看想佘万山,他一脸狡黠的笑容和表情,仿佛在打趣大家彼此彼此,都是鱼目混珠。

两男不禁相视,却再无谁尊谁卑,只有开怀大笑。

二人收拾细软,走出庙外,正是久久未见的暖阳,照在身上,都有一股暖意。

徐炎极拿开枯草,黄犬已然僵硬,他不禁悲从中来,强忍眼泪,瑟瑟发抖。

佘万山摸了摸犬身,拔出尘拂柄,伤口处已经无血流出,他在犬口部又摸了摸,奇道:“这猧子口内似有异物。”

徐炎极终究忍不住留下眼泪,说道:“它受伤前咬了那道士一口…”

佘万山手指一点,犬口缓缓打开,滚出一点肉碎布碎和一颗墨黑蛇胆,原来黄犬把飞蓬子的挂袋也咬了下来。

“此为蝙蝠蛇妖修炼多年之蛇胆,徐郎,你这猧子或者还有救。”佘万山轻轻笑道。

“当真?!佘郎君,你可…可要帮我一把,救救它!我定必报你恩情!”

徐炎极激动得一把抓住佘万山双手,佘万山反握住,似是也十分欢喜,轻轻说道:“你有一事可应承于我。”

徐炎极感到佘万山双手又软又滑十分好摸,问道:“何事?我必守诺。”

“以后别唤我唤得生疏,我们名字相称可好?我唤你炎郎,你唤我万山。”

徐炎极本以为是什么难事要他做,没想到如此简单,心里如身体一般,在冬阳下觉得暖暖的,点头称:“万山,你不嫌弃,我便冒昧当你是我亲弟了。”

佘万山似是欢喜不已,一下子抱住徐炎极,徐炎极看他似小孩心性,也搂他一下,又不禁想起两人昨夜裸体躺于一棺,微微发窘。

徐炎极也看不懂佘万山手法,只见他把蝙蝠蛇蛇胆塞入黄犬喉内,推拿一番,黄犬竟然一阵抽搐,睁眼轻轻吠了两声。

“活了!活了!万山你真如华佗在世!”

“哈哈,炎郎胡说啥呢,是这蝙蝠蛇修炼多年,只差一步便能化作人形,这蛇胆都结核了,才救猧子一命。”

徐炎极正想再夸夸佘万山,突然一声鸟叫,一只鹊鸲停在他肩膀。

他喜道:“哈!万山你看!连报喜鸟也来报喜!”

佘万山却阴沉着脸,五官粉雕玉琢的他突然看起来十分冷酷,说道:“怕是报丧。”

徐炎极不解,佘万山一扬衣袖,鸟便飞起来,可是这鸟飞得十分笨拙,徐炎极奇道:“这报喜儿好大一团,不知是吃什么长大。”

话音刚落,鸟儿爆体而亡,血肉横飞。

飞蓬子就在不远处,转瞬即到,原来他又用镜中圆光术,本来一直似是受什么蒙蔽一般,寻不到徐炎极,谁知徐炎极解开身上观音绢布出来,他又寻到了。

“这便是那恶道士!万山你带着我猧子快跑,我来挡他一阵!”

徐炎极知道性命要不保了,便想牺牲自己,救友人性命,怕连累他。

没想到佘万山说:“炎郎莫要再说,以后,你去哪我去哪。”

徐炎极听着这话奇怪,可是却不及细思,急急说道:“万山弟!听我主意吧!这道士不但武功在我之上,还有各种法术,难缠得很!”

佘万山看他焦急得脸色发红,玉手轻轻一摸他额头,说道:“炎郎可信得过我?”

徐炎极被他冷手一摸,觉得灵台清明,也冷静下来,说:“那是当然。”

“那便由我对付他,我若落于下风,你再出手帮我也不迟。”

“可他…”

徐炎极见佘万山眼神坚毅,似有坚持,但又不由地害怕道士心狠手辣,说道:“若不敌,我俩立即逃跑,你应承我,万万不可缠斗!”

佘万山点点头,却开心地笑了笑,徐炎极不知佘万山是因为自己的关心而笑,还以为佘万山是因为轻敌而笑。

飞蓬子来到庙口,见这二人一狗,竟然没有逃跑打算,心想真是一群猪猡。

“交出白蛇!饶你一命!”飞蓬子喊到。

“立刻离去,饶你一命!”佘万山握着不知何物于手心,握着拳头,对飞蓬子挑拨。

飞蓬子未见过此人,不过见他穿着雍华,也不惧怕,再看清楚一点,此男不过十八十九,眉眼如远山作画,九分浅浅轻蔑又带一分风情,肌如白雪,那盈润的脖子白得让人想一口咬过够,身材高挑,身上隐隐有寒气,一时间,飞蓬子觉得自己下体微微充盈,龟头冒出一点淫液,内衬都湿了。

“小郎君,你倒是妙丽,本道今日教教你人道之事,双修之术,包你快活。”

飞蓬子忍不住出言调戏起来,他下山出师后,也不再守身,放淫纵欲,更多食妖怪内丹,催促阳具生长,他相貌本就清逸仙风,乱世之中,时不时诱惑一些美貌男女,不能得逞便直接掳走,猖狂之极。落于他手之人,都几乎被他巨阳具贯穿折磨,他修炼到家,每每几个时辰都锁精不喷,把人精气神活活吸取,性命皆不保。

徐炎极听到这,立刻想起佘万山的裸体,实是诱人,不禁暗骂自己色胚,怒道:“肥胖子恶道士,你真狗口长不出象牙!”

飞蓬子听到被取绰号,也不气恼,只觉掌控大局,拿出法刀,轻抛两下,一手隔着布料抓出阳具形状,淫笑道:“哈哈,小郎君,待我杀了这山村野夫取蛇,尝过我这仙界大物,包你上瘾,以后跟我修炼,仙途坦荡。”

佘万山充耳不闻一般,向前走了十数步,飞蓬子发觉他体态轻盈,皮相与骨相却极不相符,胜雪美貌中有种妖异之感,实在难以言喻。

多看两眼,又觉此男风中站立虽无任何动作,可是却生生叫人想将他扒衣猥亵,淫纵一番,让他那冰冷面孔出现高潮红晕,要他咬唇自控,要他哭求贯穿,要他竖坐仙舟,欲海翻波!

飞蓬子道服下摆凸起一块巨物,徐佘二人皆看出飞蓬子不但意淫,阳具更是不控而胀大,让人讶异他如此不知廉耻,当众鼓袍。

“道士说我貌美,你可有真瞧清楚我样貌?”

佘万山语声轻柔,使出冰丝传话术,他话语如同丝线,只传至飞蓬子耳内,徐炎极在后面较远,虽然警觉,可是毫无察觉。

飞蓬子见他语气如此冷清柔和,也不客气,调笑道:“待我把你脱光捅穿,化作一座鼎炉,供我下身修炼,再来细细品味你样貌也不迟。”

还未说罢,飞蓬子飞身提刀而上,法刀虽短,却犹如勾魂之刀,上面有黑气缠绕,此乃飞蓬子掳人采花绝技,这黑气一但钻人口鼻,当场窒息晕眩,既不伤人肉体,又防不胜防。

佘万山待他快到跟前,又轻声说:“飞蓬子,你可认得我模样?”

飞蓬子用刀举起,黑气飞出,正中佘万山门面,却像被一片薄冰隔绝,难以接近,黑气更是被冻结,直接化为黑冰晶掉落。

飞蓬子意识到此美男并非善茬,想回避再攻,却发觉自己双脚被地上粘着,一看,地上不知何时结起一层细霜。

飞蓬子又惊又喜,这细霜,便是他追踪捕杀多时的小白蛇之拿手好戏,白蛇多次逃脱,也是凭着此招。

他赶紧紧盯佘万山动向,怕他来袭!

此时看向佘万山,他才懂为何那此人骨相皮相丝毫不贴却又诱人至极,原是白蛇妖昨夜濒死渡劫后法力修为大增,从而入人尸身,披皮再生!

他不怨自己色欲难拔,中了陷阱,反而更恨蛇妖了,想杀之而后快。

把心一横,他用法刀割开自己掌心一刀,迅雷般在掌心用血写符,一拍于地,地上细霜立刻被蒸发。

他知道兹事体大,不容有失,迅速后退数丈,怀中掏出数十张火符,那枚含六丁神火气息玄黑火符也在其中,激射而出,他十指御气,御符攻敌,天罗地网一般罩着佘万山,无路可逃。

远处,徐炎极看得心急如焚,见此困境,便大喊:“万山!快逃!”

他正想向飞蓬子攻去,可惜距离太远。

怪事咄咄,忽然所有飞符皆一同掉落。

飞蓬子捂住自己的手掌心,哀嚎不已。

佘万山做了个手势叫徐炎极不要走近,他自己却慢悠悠地走近飞蓬子,笑问道:“你要取我内丹,无所不用其极,数月追杀,可有想过有我反杀你这一日?”

飞蓬子知自己已中蛇毒,可是他盘膝而坐,运气抵抗,却毫无作用,蛇毒长驱直入,如同闪电入体,浑身发麻发烧。

飞蓬子百思不得其解,以前自己在追杀小白蛇数月,也曾中过此蛇毒,可是阴阳气息一调和,立刻逼出,这次竟然难以自控,整个人血气都仿如被煮滚沸腾,烈焰焚身一般。

佘万山见飞蓬子面红耳赤,脖子青筋凸起,血管隐隐有血渗出,知道他中毒已深,笑道:“这数个月相斗,我功法不如你,修为不如你,遁术更不如你,可是比你更懂一点,就是你自傲大意,色欲难戒。”

冬日暖阳之下,佘万山冰冷面孔展笑颜,犹如冰山雪花盛开,徐炎极在远处看得心里痒痒的,觉得此人真是好看。

飞蓬子却觉得此笑犹如阎王催命,可怖得很,佘万山继续笑道:“我拿黄犬口中你的碎肉施毒作法,你那一掌拍入自身血肉,自然难以再逼出,哈哈,受用如斯,惬意不?”

听到这,飞蓬子气得头痛欲裂,一分心坐不稳,摔倒躺于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佘万山仿佛看到冬日雪人融化倒下,如同小孩一般拍手称快,更拿起地上法刀,招手叫徐炎极过来一起欣赏。

徐炎极上前,发觉飞蓬子真的狼狈不堪,面颈朱红般渗血,双目圆瞪,充满血丝,不由地敬佩起佘万山之厉害。

佘万山说道:“此淫道想作恶,怕是再也不能了,炎郎待如何?”

徐炎极没想到佘万山会问他,他虽恨飞蓬子,却从未杀过人,故道:“你识得如何毁他功法么?如若能教他不再害人,便留他一条狗命罢了。”

佘万山一愣,觉得徐炎极是他从未遇过之人,无论人妖鬼道,他遇过的大多自私狡猾,弱肉强食。

他便点点头,说道:“炎郎说得极是,我照做罢。”

飞蓬子听对话,只觉这还不如死了算了。

现在身处死亡绝境,倒不如趁着还有一口气,炼神还虚,还有可能就此飞升!

徐炎极继续道:“这样就算不知小白蛇遁去何处,我也能安心了。”

飞蓬子发觉徐炎极竟不晓得佘万山便是蛇妖,想开口要拆穿佘万山,可是一张开口便觉一股毒血味道从口里传上鼻孔,血液从肺部涌上,堪比溺水之灾。

佘万山也发觉飞蓬子开口想说话,想来多半不是什么好话,法刀一挑胡乱在他口中划了几刀,然后顺手把手脚的内关穴、外关穴、商丘穴、冲阳穴逐一挑破,妖力汇指,点中飞蓬子檀中穴,飞蓬子丹田碎裂,感到自己阴阳内力泉涌一般被佘万山吸取,就此错过最后飞升之时机,苦不堪言又无可奈何,一身功力逐渐化为乌有。

不到半柱香时间,飞蓬子已与寻常人无异,而且识海破碎,再也不能修行。

徐炎极见佘万山手法利落,与富贵公子外型相去甚远,一时只觉人不可貌相,

佘万山用刀一下割破飞蓬子裤子裆部,只见飞蓬子因为蛇毒让其血沸腾流转,阳具从破裤洞跳出,充血硬朗,竟有八寸长,三寸粗,赤红龟头乌黑茎身,两个睾丸又大又涨,上面的纹路众多,覆盖住一层黑毛,又硬又粗。

徐炎极不明所以,问道:“万山,这是要羞辱他么?”

佘万山皱眉说道:“这淫道士也不知强迫过多少人,如不是要让他不能再作恶,谁愿意碰他腥臭下体。”

说完便用刀两下挑破两个睾丸,飞蓬子的阳具受到刺激,一下子喷出大量精液,像满天撒花,吓了徐佘二人一跳,赶忙躲开。

这飞蓬子阳具像象鼻喷水,一时喷精无数,起码三十余股,最后无精可喷,竟继续喷出血水。

徐佘二人也不再管他,拾走飞蓬子道符和包袱便走。

飞蓬子身内蛇毒虽随血流出,但是体内感觉空空无也,下体被阉割也剧痛无比,一时之间,流下泪来,双目剧痛,只能伏于血上怨恨地看着徐佘二人带着黄犬渐渐走远。

徐佘二人出了村子,便面面相觑,原来徐炎极想继续向南,可是佘万山却想向西。

黄犬在二人身材兜兜转转摇尾,似是觉二人表情甚是有趣。

“炎郎何以想向南,可是有何人要见?”佘万山问道。

“向西也无不可,只是为兄想着南方更为暖和。”徐炎极答道。

佘万山思量数息,笑道:“我们也不急,何不弄点米粥再上路?”

徐炎极一听,也觉饿了,可是他无生火之物,便翻倒飞蓬子之法器包袱。

包袱内有数件寻常法器,一堆符咒,其中以那枚玄黑火符最为厉害,隐隐有热腾腾之气息。

佘万山似是不喜那火气,皱起眉头。

徐炎极正想取出一普通火符来生火,包袱一歪,一枚颇重的金简从包袱的暗格掉落,掉在地上发出琤瑽之声。

“咦?此物声音有异,似是…纯金?”佘万山奇道。

徐炎极拾起,只觉此金简触手生冷,足有四两重,薄而精巧,上面刻有双钩铭文六十三字,徐炎极识字却不多,递给佘万山瞧。

佘万山冷清眉目皱了起来,隐隐有一番秋意潇洒之风情,他道:“炎郎,此金简乃则天大圣皇帝所铸,内容…奇怪得很!”

徐炎极不懂政史,问道:“虽然很是久远,可皇帝金简,不都是颁发政令,有何奇怪?”

佘万山摇摇头道:“此令…此令是乞求之令…”

徐炎极也是觉得奇怪,问道:“则天大圣皇帝,虽身为女子,却抚临四方,坐拥天下,还有何好乞求?”

佘万山冷冷地道:“当然是长生不老。”

佘万山向徐炎极解释一番,原来金简上六十三字意为武则天虔诚信奉道教真理,渴望长生不老,故特派小使胡超到五岳中之嵩山投递金简一通,乞求三官九府免除其罪名,仙福永享。

佘万山还指出其中五字,圀国、曌、日、月、臣,乃武则天重新造新字体。

徐炎极叹道:“万山弟见多识广,不似我一介莽夫。”他接着问:“这则天大圣皇帝,想得这般多,要仙体长生,还要学仓颉造字?”

佘万山见徐炎极浓眉大眼一股憨气,忍不住取笑道:“炎郎心直,丝毫不懂则天大圣皇帝之苦。”

佘万山一笑,犹如冰霜融化,春风化雨,徐炎极只觉以前见过那些富家娘、豪门女、俏娇娥,都不及佘万山一颦一笑。

徐炎极温声求道:“好弟弟,你就告诉我吧。”

佘万山脸上微微一红,这一声弟弟,他十分欢喜,答道:“则天大圣皇帝乃女儿身,无论二圣临朝还是称帝,各方阻力奇大无比,她为了让民情接受她这女帝,励农桑,轻徭赋,创殿试,造新字,建佛庙,塑造她自己为观音托世之传言,无一不为开创新之道。”

徐炎极叹道:“那她也不容易啊…”

佘万山笑道:“她都不在一百六十多年了,你还替她愁什么?可见则天大圣皇帝这求长生之道之金简,也全是无用之举。”

徐炎极奇道:“那飞蓬子带着这百年前的金简,意欲何为?”

佘万山回道:“此事便是怪哉,此物于道士修行无益,飞蓬子定是有所谋求。”

他说罢,便再掏那飞蓬子包袱之暗格,掏出一张皮图,二人脸色一变,皮上毛孔密集,让人生厌,竟是一张人头皮!

“飞蓬子手段真…让人发指!”徐炎极怒道,隐隐后悔刚才放过了飞蓬子性命。

这张人头皮上微微有一股血腥味,竟然似是有刚刚新鲜剥下之感,古怪至极,黄犬闻到那新鲜皮肉之味,兴奋地摇摇尾巴。

佘万山低头不语,将这张头皮翻来覆去,说道:“此头皮…应不是飞蓬子剥的,年月久远,上面…似有一层法术…让头皮保持新鲜之感…”

他轻抚头皮,一层薄霜拂上,稍纵即逝,头皮无甚变化。

佘万山见破不了法,咬破自己指头,抹上血,那张人头皮立刻有如霜打,渗雪结冰,但是转瞬又恢复原状,徐炎极关心道:“万山弟此法竟要用血伤身,以后无特别事,就勿用了。”

佘万山点点头,却苦笑道:“我浪费血了,不能破此法,我猜飞蓬子也不能…此法…不似道术或佛护,倒是像…像深渊回望无尽头,法术无灵。”

徐炎极听着,只觉不懂,便说:“深渊?无尽头?听着似是我小时候听过的鬼打墙。”

佘万山森然道:“我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感觉,施法上去头皮之时,有人…在看着我。”

徐炎极笑着拿过头皮,道:“我且一试。”

只见徐炎极抽出裤带子,扯下袴褶,露出阴毛,更是扯出自己六寸阳具和大卵蛋,见阴毛有点粘在龟头上,还甩了两甩。

佘万山面色微微发热,轻声问道:“炎郎,这是做甚?”

徐炎极不出声,下腹大力,一股尿柱喷出,射在那张头皮之上。

尿柱力度颇为大,溅到到处都是,黄犬吠了两声,急急躲开。

“我还是孩童之时听说鬼打墙,便尿一下转角处,童子尿可是辟邪的!哈哈哈哈!”

徐炎极一边甩动阳具,把剩余的尿甩出,一边说。

他并无发觉佘万山一直盯着他的下体,也无发觉自己说出是童子身时候,佘万山悄悄面露喜色。

徐炎极拿出竹筒子,用水冲冲头皮,佘万山喜道:“炎郎此法使得!那种窥视之感弱了很多!”

他不再耽搁,体内百年蛇丹运转,双目禁闭,以防徐炎极看出他瞳孔变成一条细线犹如蛇目,呵出一口冻气,黄犬本来好奇看着二人,此时只觉天气冷了三分,一点雪花忽然飘落在它鼻头,黄犬开心地舔了一下,吠了两声,可谓粤犬吠雪。

那口冻气消耗了佘万山九分妖气,霸道之极,如冰锥破空一般,终捅入了那张头皮之中!

人头皮被破法霎那间,佘万山似听到有一女声尖叫,直穿他的头壳,如雷贯脑,他一瞬倒下,痛得他差点就现出白蛇原形。

旁边的黄犬也是如此,被那尖叫刺得惨叫一声,四肢发软,倒地不起。

徐炎极倒是什么都听不见,急得扶起佘万山,只见他双目发白,瞳孔消失,孤冷面容显得十分痛苦。

“万山!究竟发生何事!你…你眸子…!”

徐炎极知道佘万山瞎了,可是却说不出口,

佘万山只觉全身无力,还好他修为百年,不至于破法道消身死,悠悠地道:“我太小看这施法之人了…她…定是一方神仙人物。只要强行破法,当场有法力者一定会受五感地狱苦,五感之一会被强行夺走,难怪飞蓬子只能匿藏不敢破法。我眸子,应该是瞎了…”

徐炎极急急安慰道:“万山弟别担心!咱们定能找到良医治好!”

佘万山苦笑道:“这等天人手段,华佗在世也不能救了我。”

黄犬此时也悠悠转醒,它鼻头那片细雪已飘至流溪河葬身波涛里,黄犬发觉徐佘二人口上动作,却毫无声息,黄犬疑惑轻吠一声,它连自己的吠声也听不见了,原来它吞了蝙蝠蛇蛇胆,已有修为在身,故也受了五感地狱苦,耳不能闻。

它倒是无所谓,好奇地看着那张人皮,上面已然不同,显出了似血非血之细线,勾勒出一副地图,正是飞蓬子苦寻多年之秘密圣地。

豫地之上,天坑暗河,路上皆是绝壁、峰丛、溶洞,人迹罕见。

日迟迟,景熙熙,天气已经入春。

一汉子在飞瀑附近搭了一个小灶,蒸米,他虽然络腮都是须根,精壮似驯马奴,穿着一件短打,内衬裤头,颇为衣不蔽体,肿胀的胸肌上渗着细汗,可是却细心在这荒地之间蒸青精米,十分突兀。

南人喜欢吃青精米,就是大米用杜鹃花科的灌木南烛枝叶碾碎之后出来之汁水浸泡将其蒸熟在晾晒,这样下来米就成青色的了,这样做出的饭滋补养气。

壮汉不远处坐着一个男子,眉目如画,似是远山云,又似是云流雾,让人觉得冷清又不可亵玩,可是近看才会发觉他目光呆滞无神,是一盲人,这瀑布前之良辰美景,于他形同虚设。

这两男正是徐炎极佘万山,原来二人决定去金简上提及的嵩山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人皮地图所指之地,毕竟飞蓬子不会无缘无故如此珍而重之藏起来。

二人一路北上,还好天气渐暖,每每到山路慢行之时,徐炎极便背佘万山而走,路上徐炎极怕佘万山盲了心灰意冷,时而讲些自己遇过有趣之事,时而诉说风景美妙之处,佘万山本性天真开朗,有徐炎极伴着,倒也无甚伤心之感,甚至隐隐盼望这一程永远不要有终结之时。

二人一犬速度虽慢,也终在春天之时进豫地。

可是在这嵩山之中,对着地图寻了数日,竟然一无所获。

黄犬叼着一只野兔奔跑,因为听不到声音,经过磅礴瀑布巨响也毫无压力,山间转数圈,终于来到徐佘二人面前。

徐炎极刚好蒸好米饭,又开始拿野兔拔毛剥开烤肉,熟手得很,他虽然知道佘万山眼睛不可能靠吃食治好,可是还是忍不住要多弄点补身子的东西。

突然远处有一人影,缓缓走过来,远处便喊道:“好香!两位仁兄可介意我蹭点吃食?”

徐炎极警惕地握紧小刀,这种动荡时世,多是不轨之徒,他们一路上已经很是小心,不走大道,黄犬似是得了蝙蝠蛇某种神通,能以鼻择路,而且佘万山也能听懂黄犬吠声简意,故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人。

此人越走越近,他一身武人打扮,可是又像商贩子般穿皂色披风和皂色头巾,十分古怪,相貌粗矿,两边眉头连起来,宽嘴大鼻,满脸蓄须。

徐炎极本想开口拒绝他接近,此时黄犬轻吠了一声,耳边向起佘万山之冰丝传话术:“炎郎,唤他过来罢。”

徐炎极疑惑地看向佘万山,又听到传话:“猧子说,此人身上蹊跷…有那人头皮地图之血味。”

徐炎极立即喊道:“兄台有耐心等,不怕耽误,便坐下吧,这野兔就要好了。”

那人也不怕面生,悠然自得,坐在一旁,还拿出了数份卷饼,一斗土窟春酒,笑笑说:“烤食配酒,得当!”

佘万山道:“这位郎君,怎地随身有带土窟春这等美酒?”

那人奇道:“你这小美人眼瞎心不瞎啊!能闻出美酒!”

他言语粗俗,不过听起来不像有恶意。

徐炎极却有点怒了,说道:“我弟兄名唤佘万山!嘴巴放干净点!”

那人挠挠头,道歉道:“对不住了!我以为这小郎君是美人男装,实在是狗眼一双!”

佘万山温言道:“无妨,郎君快言快语,爽快。”

那人似是被称赞到点子上,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佘兄弟真是眼盲心不盲!一下道出我最大优点!”

他笑声爽朗,在这山间回响,笑罢,他说道:“我本乃一介私盐贩,为抗官府查缉,练过些许武艺。吏贪赋重,苦于苛征暴敛,逼得我等造反,二位不似俗人,怕是有些手段,若不嫌弃,可入的我王仙芝麾下!”

徐佘二人心里一惊,此人竟然就是起兵于长垣的起义军“天补平均大将军”王仙芝!

徐炎极问道:“自然是识得大将军,但你何以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王仙芝答道:“我收得一人皮地图,来此处寻宝,说是寻宝,却只是在兜圈,怎么都寻不着,本意想是弄点军资…”

此人倒是坦荡,丝毫不掩盖身怀宝图,徐佘二人均觉意外又敬佩,徐炎极一拍身下石头,说道:“奇哉怪哉!我俩也是一般,只是我们以为这人皮宝图上之地,能让我弟弟复明!”

佘万山忍不住轻轻摇头,他本想瞒着,因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徐炎极实在耿直。

三人匆匆吃过米饭和烤兔,便拿出那人皮地图,一拼,原是一件整物。

三人顺着图片血线,慢慢寻得一荆棘小径,徐炎极怕佘万山目不能视摔跤,把大包袱绑在黄犬身上,背上佘万山便走。

佘万山虽然也高大,可是身上轻飘飘的,也体冷,每次背在身上,却也让徐炎极感觉踏实,佘万山本爱在他面前笑,此时有王仙芝在场,徐炎极深觉佘万山仿似披上一层冰冷面孔,变得丝毫不笑。

“你这佘家弟弟,怎地如此可人,日后在我军中,可要小心了,里面也有些流氓地痞。”

王仙芝边走边看着佘万山伏在徐炎极背上的姿态,那副诱人面孔,看得王仙芝心痒痒。

徐炎极刚想婉拒入军,耳边传来佘万山施法传音:“炎郎,先按上一按,此时不宜说破。”

徐炎极就没说话了,佘万山在他背上回应得滴水不漏:“有王大将军在,军纪一定严明,我哥俩若有安身立命之所,岂不稳妥。”

王仙芝听得欢喜,忍不住急急地问:“佘兄弟!我一见你就好生喜欢,不如结作异性兄弟?以后…同寑同襟!定必护你周全!”

此话虽不算露骨,不过色欲意图已经很是明显,徐炎极就要发作发怒,他感到背上传来一似冷冷的气息,又马上按下愤怒。

佘万山回道:“王大将军盛情。只是佘某虽然目瞎无能,也幸有炎郎为兄,生死之交互助相守,也更不愿作军中陪床娈童。”

王仙芝笑道:“佘兄莫要见怪,我有话便说,也不爱掩饰,你有志气,我也敬佩,不似只有貌美皮囊之人,更让人喜欢得要紧。”

佘万山说道:“王大将军看似莽撞,实则大智慧。”

王仙芝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不敢当,你待时日多了,自然会知道我这人的好,不急。”

徐炎极听得为之气结,又发作不得,见黄犬走的太快,怕跟丢,怒气冲冲赶紧去追黄犬。

王仙芝笑道:“你们这黄猧子,不可一叫便回来吗?竟然要自己去捉?”

佘万山调皮答道:“猧子耳聋,和我这盲公,是一对儿。”

徐炎极咬牙生气道:“什么黄猧子!有名之犬,叫大黄!”

佘万山笑着附和这徐炎极帮猧子临时起之名,说道:“对,大黄,凉血解毒,在药材里也是好物。”

这不小心一笑,万物生花,妙笔画颜,看得王仙芝都呆了,佘万山目不能视,看不到旁边的王仙芝眼底那种要把他生吞的欲望。

三人走到接近黄昏,终于寻到一鹅卵石状秘洞,洞口却布满大石块,完全无法进入。

黄犬叫了两声,佘万山轻声说:“应该就是此处。”

王仙芝叹道:“如此便难以入内了,只好我回去找弟兄们来挖山砸石。”

佘万山说:“兹事体大,事不宜迟,我俩兄弟在此守着,王大将军连夜下山,应该数日便可来回。”

为消除王仙芝疑心,佘万山还拍拍徐炎极背,暗示其交出半块人头皮地图让王仙芝回来时候不至于迷路。

徐炎极虽然不甚认同,可是也知道这种山体必须军队才能开山,只好又忍着怒气,递出人头皮。

王仙芝道别后,行动极快,几下已经消失不见身影。

徐炎极一路忍着怒气,眉头紧皱,此时简直怒火中烧,又恨自己无能,让佘万山遭王仙芝盯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佘万山坐在地上,捂住肚子突然大笑难以自控。

徐炎极十分不解,一下子呆若木鸡。

佘万山见他如此傻憨,又笑了一阵,才说道:“炎郎真是…实诚,想法都写在眉头眼额中,听你声音都知道你怒了。”

徐炎极说道:“我虽怒极,还是听你的罢了。”

佘万山嗔道:“炎郎勿要怪我,待我开这山口。”

佘万山宜喜宜嗔,徐炎极不舍得发怒,便道:“那适才你…”

他才恍然大悟,继续道:“原来你也不喜那王仙淫词艳语!所以也想赶走他!”

佘万山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真要和他床笫寻欢么?”

徐炎极抓抓自己下巴胡子拉碴,羞愧道:“也不是…只是我不喜欢他把你看得轻贱。”

徐炎极听佘万山吩咐,拿出那金简,贴无石壁之上,那些大石块立刻犹如梦幻泡影,无影无形。

洞口传来里面一似若有似无之回声,徐佘二人点起火折子,带着黄犬走了进去。

洞内九曲十三弯,走着走着,佘万山忽然觉得自己身子变的沉重,黄犬也委屈地吠了一声,他们身上之法力完全被消,彼此惊恐地看着对方。

徐炎极不知何事,问道:“你俩怎么不走了?”

佘万山定定神,说道:“炎郎,我们往回走吧,此行实在凶险,我俩身上法力忽然荡然无存。”

徐炎极却满脸坚持,说道:“你俩先出去,我入内探上一探!”

佘万山知他为自己眼睛,定不肯就此作罢,便说:“罢了,我们仨,一齐入内,同生共死,也无甚畏惧。”

黄犬吠了一声,似是回答,只是佘万山失去法力,再也听不懂它所言。

不到一炷香,二人一犬走到尽头,竟然是一深渊巨潭,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巨口,有如渊海,无穷无尽之感。

佘万山百年修行,多次历劫,不知是不是因再无法力,头一回觉得胆颤心寒,他虽目盲,却忍不住凝望深渊巨潭,吓得向后退了数步。

他面色发青,声音颤抖,说道:“就是…就是此深渊,当日我将人头皮破法,便是…便是此深渊回望窥视于我!”

徐炎极正想去安慰他,谁知黄犬一下子吠的激烈,徐炎极还未警觉过来,边有一人把他撞倒,直直地掉入深渊之中!

“炎郎!发生何事了!”

佘万山双手乱摸,却摸到一个不熟悉之人体。

随后那人晃动,也把黄犬踢下深渊。

佘万山急得大喊:“炎郎!大黄!炎郎!”

死寂之中,听到王仙芝痴痴地说道:“佘兄弟,我说过的,你终究会知道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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