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岳听松现在也是个穷光蛋,说不准路上还要靠他接济呢。

将包袱放在桌子上,赵七便熄灭蜡烛,在黑暗中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岳听松的到来。

等会儿见了他,该说什么呢?赵七嘿嘿笑着。暗暗盘算到时候一定要先亲那小子一下,再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

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房门吱呀一响,一个人影窜了进来。

赵七赶紧拿着小包袱站了起来:“你、你来啦,我跟你说,我……我喜——咦?”

正在此时,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噪杂响动,隐隐有一个声音高喊:“他进院子了,快围住!”

赵七心中一惊,不及反应,只觉一阵劲风扑面,他已被来人死死按在桌上。

“嘘。”

“你——”赵七嗅到一丝血腥气,可顾虑着外面的人,只得生生忍下惊呼,把嘴闭得紧紧的。

“赵管事,都这么晚了,你拿着包袱在等谁?”那人似乎放松了一些,在他背后低笑道,“该不是要跟人私奔吧?”

赵七慢慢睁大了眼睛。

方才他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间没想出是谁,可随着对方的话语,一个可恶而可怕的形象渐渐浮现在他眼前。

“留青?”赵七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你家老爷盛情难却……”留青的声音有几丝不稳,可依然带着笑意,“不过,你确定现在要问我这个?我被抓了无所谓,可你这事要是被人发现……啧啧,你家老爷怕是会很不高兴的。”

赵七心里将这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也知道此时若是嚷将起来,自己恐怕也不得脱身,遂忍气吞声道:“我不会把你供出去的,你先放我起来。”

此时院外已经传来了“嘭嘭”的敲门声。赵七感觉留青的力道松了松,就赶紧躲到一边,先去点上了蜡烛。

随着烛光亮起,他倒吸了一口气。

留青身上鲜血淋漓,显然曾受过极为残酷的折磨,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赵七不敢再看,扭过脸道:“你快些藏起来,我去看看能不能拦住他们。”

外面的敲门声已经越来越急,近乎于砸了。

赵七的心也跟着一抖一抖。他藏起自己的包袱,扯乱头发衣裳,装出一幅刚被吵醒的模样,快步跑到院门口,拖长了声音问:“谁呀?”

一边问,他一边扒着门缝往外瞅。

火光明艳艳地照耀着,外面乌泱泱围了一大圈人。为首的一个似乎是叫周达闻……或是周大温的,常年不在府内,赵七跟他实在不怎么相熟。

“赵管事,方才有一名凶徒跳进了这个院子。不过无需惊慌,您把门打开,我们很快就能将他擒住。”

赵七懒声道:“我可没看见什么人,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安全起见,您还是让我们进去……”

“安全?你还真好意思说。”赵七嗤笑一声,“看家护院是你们的职责,让人跑进来不算,还敢来搜我的院子。我这里又不大,若是有歹人进来,早就把我一刀劈了,哪里能来给你们应门。”

“失职之处,小人自会向老爷请罪。”说完这话,周达闻(或周大温)突然眉头一竖,质问道:“可赵管事在这里推三阻四,是什么道理?该不会是窝赃凶嫌,怕被人……”

“放你娘的屁!”赵七立时大怒,“你在这里啰里啰嗦,不去做正经事,还敢把屎盆子扣老子头上?给你三分颜色就敢染坊,老子倒要叫你看看,这染坊究竟是不是好开的!”

说着,他将门哗啦一声打开,冷冷注视着门外众人:“你们敢搜,我就奉陪到底。只不过,若是找不到人……哼哼,你们就等着瞧吧。”

他这么一闹,外面的人却有些踌躇了。赵七并没有窝藏留青的理由,而且他地位特殊,又即将成为赵禹成的伴侣,他们这些人可是万万惹不起的。今晚若是在他屋里找到了留青还好说,怕就怕人没找到,反而被他在老爷面前告上一状,那可就……

“赵管事,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您的安全嘛。”已经有反应快的人改了口风,还有些人跟着连声附和,都在赌咒发誓对他绝没有丝毫怀疑。

赵七抱着胳膊倚在门边,朝门里歪了歪脑袋:“快进去看呀,别装龟孙子,我还等着你们找到贼人,抓我去见老爷呢。”

他的态度越是泰然,反倒更让人顾忌。再加上他素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名声差得不行,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就连方才大喊留青进院子的那个人都禁不住自我怀疑起来。毕竟这天色这么暗,或许一时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双方正僵持间,人群中突然分出一条路。赵七眯眼一看,竟是赵八快步走了过来。

“七哥,得罪了。”赵八朝他一抱拳,便转身挥手下令道,“进去搜!”

既然有了领头的,其他人也就都一拥而上。赵七脸色难看到极点,冷冷瞪着他们,却是一言未发。

“这事还没报给老爷知道,若让他们快些找到人,便能免去不少皮肉之苦。”赵八低声道,“七哥多担待担待,我就代他们先行赔罪了。”

“哼,你倒会充好人。”赵七瞥了他一眼,心里却急得如同被放在热锅上煎炒了百八十遍,既恨留青该死,又恨自己手贱。

也不知留青这厮究竟躲在何处……

他猛然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惊呼,脸色一变,疾步跑进去。床外侧的罗账已经被掀开,被褥上散着一些零碎的物件,定睛看时,却都是些造型精巧的淫器。其中,一支足有儿臂粗的玉势尤为显眼,在火光照耀下,闪动着淫猥而邪恶的光泽。

沐浴着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赵七狠狠将帐子拉上,恼怒地踢了脚摆在旁边的春凳,气急败坏地大喝:“看也看了,还不快滚!”

“七哥,我不知你在……”赵八说着住了嘴,脸色讪讪的,“抱歉。”

终于,闯进来的人又一涌而出。赵七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强撑着拴上了门,两条腿抖得几乎要站不住。

“他们都走了,你出来吧。”

留青从床下一骨碌爬了出来。赵七并不意外,他看到放在外面的春凳,就已经知道这家伙躲在这里了。

“赵管事以德报怨,如此高风亮节,真是让人钦佩。”留青笑道,“而且,没想到赵管事收藏竟如此之丰,让我看了都忍不住羡慕呢。”

赵七默不作声地将床上的淫具收起来,全部丢进床头暗格里,牙齿咬得咯咯响。

现在已经接近丑时,岳听松随时都会出现,他没必要跟留青起冲突。

留青见他不理会自己,自顾自笑了笑,自己扯下衣服包扎起伤口。赵七看到,他左肩有一道深深的剑伤——赵禹成就是使剑的。

烛泪流了一滴又一滴,仿佛永远没个尽头。赵七拨了拨灯芯,手微微有些发抖。

“你不奇怪赵禹成为何要捉我?”

赵七面无表情道:“关老子屁事。”

“这事跟你关系可就大了。”留青被搭理一句,立刻兴致勃勃起来,“他千里迢迢把我弄过来,就是为了给你画一幅画。”

赵七慢慢皱起了眉头。

“你也知道我画的是什么。他打算在你们洞房的时候,让我……”

“闭嘴!”赵七猛地拍了下桌子。

丑时已过,岳听松依然没有来。他无心听留青聒噪,原本雀跃的心一点点变得忐忑。

岳听松失约了吗?

不,他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赵七心乱如麻,又重新回忆了一遍那天的情景。

应该没错的,第一个谜语……不对!

赵七突然想到,岳听松是习武之人,听力灵敏。他忽然询问赵禹成,或许根本不是猜出了谜语的意思,而是单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仿若晴天霹雳,赵七呆坐原地。

他……他是真的走了?

血色迅速从赵七的脸上褪去,令他整个人像是一尊毫无人气的玉像。

“你的情郎似乎没有来?”留青观察着赵七脸上的表情,了然笑道,“暖香阁的妓子小倌们,久等恩客赎身而不至的时候,大半都是你这种样子。”

赵七没搭理他,只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重新拿上了自己的包袱。

既然岳听松不来找他,那他就只好受点累,去找岳听松了。

他去过的地方不多,最远一次就是从京城到了这里,一路上大半时间还在睡觉。不过他一个成年男子,又有手有脚,只要逃出去,天下哪里去不得。

赵七想,自己可以先去京城,如果京城找不到,就去问天门的人。

现在天门大约已经不在原处。但他记得小蒙说过,他们会搬去九歧山。

九歧山在哪里呢?赵七不知道,不过他可以问。

只要有一个目标,无论多远,就总有能到达的一天。

第64章

赵七摸着黑往外走。他已经绕过了两队家丁。远处隐约有些闪烁的火光,方才还很稀疏,但现在已经越发密集起来。

“他们不单是来找我的。”留青的低笑声从黑暗中传来,赵七看不到他藏在哪里,“我听见你的名字了。”

看来赵禹成已经醒了。

赵七弯着腰,借着假山的遮挡,小心翼翼地躲过远处的暗哨。夜风透过石上的空隙,发出轻微的呜咽。他突然停住脚步,敏捷地缩进两座假山的间隙,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去那里,你,跟我来这边!”

千万、千万别过来……

或许是无声的乞求得到了回应,脚步声渐渐远去,赵七悄悄松了口气。

他迅速从假山里爬出来,然而落地的时候,身子却猛地一晃。

糟糕!

右脚腕传来钻心的剧痛,赵七立即咬住自己的手指,一声不吭地忍耐着。

“我看你是走不了啦。”留青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语气中有几分幸灾乐祸,“不过,如果你肯跟我去暖香阁做客,我就把你带出去,你看怎么样?”

赵七瞪了他一眼。

他才没有那么傻,这厮一看就不怀好意,若真信了,就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留青呵呵一笑,正要开口,突然动了动耳朵,脸上慢慢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唉,这次时机不巧,在下只能先走一步。来日若有机会,赵管事可务必要赏光呀。”话音未落,他一个旱地拔葱,噌噌几下顺着假山翻到树上,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赵七暗暗骂了一句,咬着牙,试着活动下脚腕。疼痛并未好转,反而越发剧烈。但他没有时间休息了,留青一定是听到了什么,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就这样,赵七一瘸一拐地拼命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打更声,他才知道现在已经是五更时分。

那个小呆子果真没猜出来。赵七想。唉,脑袋瓜看着挺好看,居然这么不灵光。

冷汗顺着额头滑下,他抬手抹掉沾在眼睫上的汗珠,耳边已经听到四面八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自己聚拢而来。

这里其实已经很接近赵府的外墙,可是他出不去了。

赵七不禁有些后悔上次没有提醒他小心岳峤。如果知道那是很长时间内的最后一面,他怎么也要多说几句话,多看他几眼的。

不过这次失败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一次不行就两次,一年不行就两年,他有足够的耐心,可以一点点摸索。

至少,以后的一个又一个五年,总归是比以前要好过一些的。

正这样想着,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赵七膝盖一痛,重重栽倒在地,骨碌碌滚出老远。他晕乎乎地趴了一会儿,慢慢支起身子,晃晃脑袋,挣扎着还想往前爬。

“你要去哪里?”

赵七身体一僵。

不知何时,脚步声已经停了。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四下寂静无声。

一双脚慢慢踱到赵七的面前,挡住前路,也挡住了光亮,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

赵禹成的脸隐藏在暗中,只一双眼睛渗出阴森的冷光,像是腊月的晨星,单看着就让人遍体生寒。

“怎么,没什么想说的?”

这种时候求饶已经没用了,不如直接破罐子破摔,说不定还能直接把赵禹成气死过去。

“咦,你的脸洗得很干净嘛。是谁提醒你的?”赵七仰着头,懒洋洋地猜测道,“难道是赵九?唔,他还活着么?”

赵禹成并没有因为赵七的挑衅而更生气一些。事实上,他的表情反而恢复了平静,眸中的厉光敛去,却越发显得危险。

“好,很好。”他缓缓点头,“原以为你能够改邪归正,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哈哈,我有什么邪好改?”赵七放声大笑,好像刚刚听到一个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老子最大的错就是识人不清,当年居然错以为你是个好人。你是救了我不假,可都五年了……我让你随便糟践了五年,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赵禹成冷冷道,“一辈子都不够。”

他将赵七拎起来,重重掼在一旁的柳树上。坚硬的树干撞得赵七脊骨生疼,他咧了咧嘴,听到赵禹成低沉的耳语:“我救了你,你回报了我什么?你给我下毒,让我十数年苦修的功力付诸东流,若不是有家传的天阳九转诀,我早就被你害死了。”

赵七忍痛道:“我、我又不知道。”

“呵,你不知道什么?是不知道人吃毒药会死,还是不知道不该给自己的救命恩人下毒?”赵禹成轻声问。

“我又不知道那玩意那么厉害,我也吃过,只是会肚子疼而已。”赵七道,“谁知你——唔!”

“这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天下至毒之物,哈,肚子疼?”赵禹成又用力捏了捏那泛红的脸颊,声音越发轻缓,“不说方才,过去这些年,你究竟骗了我多少次?当年你说你走投无路,我信了。你说你爱沈兰卿甚笃,我也信了。可那个主动送给别人玩的婊子是谁?你的浪样都被人画下来了。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恐怕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你真是被逼无奈,而不是自甘下贱。”

“你胡说!”赵七气冲冲地反驳,可说到一半,神色却有些挣扎,“那只是……”

“是什么?”

赵七不吭声了。

“贱货。”赵禹成轻蔑地笑了笑,缓缓放开他,“我本已经打算不再计较。但现在看来,对你,我还是太心软了。”

“你……你要做什么?”

赵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从站在一旁的赵三手中取过长剑,拔剑出鞘。

赵禹成没有看他,只是注视着锋利的剑芒,漫不经心道:“我考虑了一下,发现你的手脚也没多大用处,整日好吃懒做,动不动惹是生非,倒不如干脆废掉的好。”

赵七立刻打了几个滚缩到地上,试图把胳膊腿都藏在肚皮下面,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一样。

他没想到赵禹成会这样对他。以后走不了路,要爬出去,显然就要困难很多了。

不过这样倒是很方便在路上讨饭。赵七立马找到一个优势,然而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安慰。毕竟一旦手足俱残的话,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又该怎么才能变得很有用呢?

“站起来。”赵禹成淡淡道,“别逼我亲自动手。”

“不要!不要!别过来!不!”

除了赵三等人,这里围着赵府几乎所有的家丁护院,不少人都移开了目光。赵七的呼号已近凄厉,简直能让石人心碎,而赵禹成却无动于衷。

“老爷……”赵三忽然唤了一声,面露不忍之色。赵五等人也正要为赵七求情,却见赵禹成做了一个果决的手势。

他们沉默了。

虽然赵七极力蜷缩,但他毕竟不是一只刺猬,既没法真的变成一个球,也没有尖刺保护自己的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禹成越靠越近,朝自己狠狠踢了过来。

胸口传来一阵几乎让人断气的痛楚,赵七眼前一片漆黑。许久,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腕正被人踩在脚下,有什么锋利而冰凉的东西在上面轻轻滑动。

大口喘着气,他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也看清了赵禹成冷静而疯狂的目光。

“不……求、救救我!救我!听……”

赵禹成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扬起了剑——

“啊!!!”

一声惨叫划过夜空。

第65章

“你有没有受伤?”

熟悉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伴着一点都不好闻的血腥气。

赵七又惨叫了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微微睁开因为恐惧而紧闭的双眼,随即猛然瞪大。

一个身影挡在自己身前,用手掌握住了剑锋。

“你、你——”

鲜血一滴滴落到地上,重重砸在赵七心间。

“我似乎总是来迟一步。”岳听松回头朝他苦笑了一下,“抱歉。”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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