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发生的趣事,可到了相府就有所收敛了。她发现相府里的人,从南伯到崇明,走路基本都是没声的,好像发出声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她算看出来了,相爷表面上温和,治下却很严。不是谁都能在他面前放肆的。
顾行简并不是个健谈的人,大多时候是寡言的。因为要想的东西太多,偶尔还会走神。夏初岚的话也不多,不是那种活泼开朗的性子。更何况在他面前,总是会有几分拘谨的感觉。大抵心中越是在乎,越会变得小心翼翼。
吃过早饭,他们要去顾家认亲。昨日夏初岚在堂上只拜了直系的近亲,今日好像还有很多远亲近邻要过来相见。顾行简虽然跟顾居敬分家了,但礼俗不能免。
顾行简要去换身出门的衣裳,夏初岚又跟过来,像小尾巴一样。她去放置他衣裳的木箱子里翻了翻,总共就五套常服,太少了,还大都陈旧了。她得赶紧给他做几身新衣裳才是。
“您今日想穿哪一件?这件雪青色的襕衫怎么样?”夏初岚探身把看起来新一些的襕衫抱出来,捧给他看。
他眼中含笑:“我自己来。”
夏初岚抬头看他:“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件行不行?今日天气晴朗,穿这个颜色刚好。”
看她坚持,顾行简也不逆着她的意思:“依你吧。”他其实还挺想看她围着自己转的,真就是个一心一意替夫君打算的小妻子了。
夏初岚踮脚把他身上的青衫解下来,里面还是穿着她做的那件不能见人的中衣。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从娘家带了新的来,这件就别穿了吧?”
“不用换了,这件布料挺舒服的。”顾行简说道。新的中衣,大概不是她亲手做的。一个人的女红不会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这个是童子功。
夏初岚没办法,只能给他换上襕衫。襕衫是圆领大袖,下接横襕,故而有些宽大。顾行简体型偏瘦,好在人很高,还是能撑得起来。她专注地给他抚平肩上的褶子,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装作不在意。
顾行简好笑地看着她,假装镇定,明明耳根后面都红了。他原本还想逗逗她,却听崇明在外面叫道:“相爷。”
顾行简等夏初岚穿好了,才转身走出去,看到崇明手里拿着一封信。信是恩平郡王赵玖写来的,他说过几日回都城,想要来拜望老师。数月前皇帝见了两位郡王,分别委以重任,也存着几分试探的心思。从感情上来说,这两位都不是皇帝的亲子,皇帝的顾虑自然很多。
赵玖被派去查扬州的一桩贪墨的案子,想必是遇到什么难题,想要来请教顾行简。他是个心思活络的人,看着比普安郡王聪明,知道朝堂上最该拉拢谁。
顾行简沉默地将信塞回信封里,问崇明:“回顾家的马车可备好了?”
崇明愣了下:“相府离顾家不是很远,我以为您和夫人用轿子……”
顾行简摇头道:“两顶轿子太麻烦,还得雇四个轿夫,去换一辆马车来。”
崇明不敢怠慢,连忙去办了。
马车很快备好了,顾行简带着夏初岚出门。她很少穿鲜丽的颜色,可是新妇必须要穿红色,因为是正妻,还得是正红色。她便挑了条茜色的纱裙相配,外面裹着件裘衣。其实她肤色雪白,鲜丽的颜色更衬她的花容月貌。
顾行简先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自己跟着坐了进去。因为天凉,里面铺着兔毛的毯子,还有小火炉。马车里还备着一个棋盘,他对夏初岚说:“路上还得走一会儿,来跟我下一局。”
夏初岚知道他学问高,但不见得下棋的功夫也一流,便答应试试。总不见得比三叔还厉害吧?可刚下几步,她就知道自己小看他了。三叔的棋路是深藏不露,往往出其不意。这个人的棋路就是十分凌厉了,下手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