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易周已将兽肉烤成了松黄色,于是将之取下,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管,旋开盖子,
将竹管内的细盐均匀地撒在了烤肉上,动作极为娴熟
这时,一位有些塌鼻的清风楼弟子笑道:“以后但凡有什么辛苦差事,只要能与易兄弟
同行,我劝求柏必然前往。”
他对面坐着的那人接话道:“不错,就为了易兄弟这一手烤肉的绝活。”
又有人道:“其实易兄弟的绝活岂止这一手?诸位可知易兄弟是如何捕获这只糜鹿的
吗?”
众人都道:“快说快说。”
那人叹道:“说来简单至极,他就选了一个已被人废弃了的陷阶,在上面重新铺上干革,
再对着林子深处叫唤了一阵子,随后就拉着我躲进草丛中,说一旦有糜鹿掉进陷阱,就立即
扑上去,我哪里肯信”
“是啊,就是自家养的禽兽也没有那么听话。”
“易兄弟又如何知道掉进陷阱里的一定是糜鹿?
而不是”说话者说到这儿,有意顿了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后,方缓缓地接道:
“而不是劝求柏?”
众皆捧腹大笑不已。
那位与易周一同捕获糜鹿的清风楼弟子道:“总之,香嫩可口的糜鹿肉如今已真真切切
地置于诸们面前,一切尽在不言中!”
易周小心收好盛放盐末的小竹管,随后先将其中一份递给庞纪,然后再一份份地递向他
人,这时他才说出今晚第一句话:“趁热吃吧,冷了伤脾肾。”
一时间众人都不说笑了,颇有些感动。
易周拿着剩下的四块烤肉,正待送进屋内,封一点已抢先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
肩,道:“易兄弟辛苦了,还是让我送去吧,要劝动牧野栖进食也不易。”
封一点是清风楼前任楼主庞予的结义二弟,曾为清风楼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以其劳苦
功高却从不居功自傲,故在清风楼中颇受众人的敬重,视其为前辈。
易周闻百便将烤肉递到封一点手中,恭声道:
“如此便有劳封叔了。”
庞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他知道封一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自己
向他透露出易周的真正身分极可能是杀手,故惟恐易周借送烤肉的机会做什么手脚,因此以
劝牧野栖进食为借口代易周将鹿肉送入屋内。
在封一点开口之时,庞纪亦留意了易周的种情变化。他发现易周的脸色、神情都没有异
常之处,有的只是淡淡的惊讶,以及对前辈的敬重与感激。
封一点向屋内走去时,心中暗忖道:“难道楼主的推测并不正确?抑或是易周虽然曾是
杀手,但如今他与过去不同,已一心一意做一个清风楼的弟子?或是他的目的并不在于牧野
栖?”
思忖间,他已步入那间偏堂内。
牧野栖正背倚墙壁坐在一个角落里,他的身旁有三名清风楼高手环伺着。牧野栖的头发
披散,将其大半张脸遮去,加之屋内只有自外面映入的光线,显得十分暗淡,故无法看清他
的表情。
封一点并未直接将鹿肉送到四人手中,而是走到一扇窗前,自窗子的缝隙间向外望去。
这时外面的清风楼弟子已开始享用烤肉,庞纪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咀嚼着,最后叹了口
气,将他手中的肉递给身边的劝求柏,道:“我的伤似乎又要发作了。”
劝求柏神色顿显紧张庞纪强自笑了笑,道:“不碍事只是今夜不能一饱口福了。”
封一点又等了良久,直到见众人的确安然无恙后,方才放心,将鹿肉分送几人手中,只
是牧野栖对封一点的举止不闻不问不理。
当到一点重新回到庞纪身旁坐下时,庞纪问了一句:“牧野栖是否还拒不进食?”
封一点道:“也许他见我们不杀他,就料定我们不愿他死去,所以才拒不进食。”
庞纪淡淡地道:“他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一日不能杀我以泄其心
头之恨,他定一日不甘死亡!”
他的声音虽轻,却让所有清风楼弟子的心头微微一震
半个时辰之后。
火堆已暗了不少,白天的奔走使众人颇感疲倦,只是寒风朔朔,前暖后凉,难以入睡,
不知为何庞纪迟迟未让众人移入屋内。
忽听庞纪道:“有人向这边靠近!”
众人一惊,困倦之意全无,侧耳细听,却一无所获。
过了片刻,众人终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马蹄声显得甚为疏朗,众清风楼弟子不
由暗自嘀咕:
“难道前来接应的兄弟并没有多少人?”
思忖间马蹄声越来越近,部分清风楼弟子心中渐渐担心来者会不会是风宫中人,但见庞
纪并无警惕惊慌之色,众人亦按耐住性子。
想必是这边的火光十分显眼,马蹄声径直向这边而来。
众人终于看见自重重断壁残植中闪现的四骑,只听其中一名骑手高声道:“前面可是清
风楼的兄弟?”
劝求柏惊喜地道:“是郭术!”却未直接与对方呼应,而是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庞纪。
庞纪道:“让他们过来吧!”
劝求柏这才提高声音,大声道:“楼主让你们速速过来!”
那四人得知庞纪在此,立即齐齐翻身下马,向这边赶来。其中一人已向庞纪恭声禀报道:
“楼主,另有四十名弟兄已在二里之外等候着。”
一直沉稳如石的庞纪这时霍然起身,果断地道:“封二叔,你去将牧野栖带出来,即刻
启程!”
封一点依言进入屋内,对那三名看守道:“接应的兄弟已到,楼主让我等即刻启程!”
没有任何回答,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不休。
封一点心中“咯噔”一声,右手悄然按在了剑柄上,沉声道:“唐多徐客!”
他异样的声音立即引起屋外众人的警觉,劝求柏迅即拾起一根一端已在火堆中燃烧的木
棒,第一时间冲进屋内。
其他清风楼弟子紧随其后。
当他们看清屋内的情形时,无不目瞪口呆。
只见负责看守牧野栖的三人已倒在地上,而牧野栖却不知所踪。
这一变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却无丝毫征兆,这让众人震愕莫名。
封一点抢步上前,将倒于地上的一人扶起,深了探鼻息,随即道:“只是晕迷过去。”
人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当务之急就是追寻牧野栖的下落!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过
屋子的门窗,发现门窗虽有破损,但这些破损显然是早已留下的,而且尚无任何破损处大到
可供人进出。
庞纪面如凝霜,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封一点心中焦急万分。凭经验,他断定牧野栖是
被他人救走而非自行逃脱,更重要的是,救走牧野洒之人的力量与清风楼弟子在此地的力量
尚有所不及,否则他们在救走牧野牺之后,完全可对清风楼的人发起攻击。
封一点相信庞纪也一定能看出这一点,那么此时庞纪就应立即派出门下弟子在附近全方
位搜寻牧野栖的下落,而事实上庞纪竟没有这么做。
他正待出言提醒,忽听得又有马蹄声响起,这一次来骑速度奇快,让人无法想象骑手是
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废墟中如此飞速前进的。
谁也不知来者是友是敌,众人皆略显忐忑。
这时,一声长嘶,马蹄声在二十几大开外夏然而上,只听得一人高声道:“楼主,我等
与小股风宫人马相遇,已开始交手,请楼主定夺!”
乍闻“风宫”二字,本已紧张的气氛更是如绷得极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庞纪沉声道:“对方有多少人?”
“只有十一人,但却是‘神风营’的人、”那人大概等着庞纪下令,仍是在二十几丈开
外,未曾向这边靠近。
“神风营”无疑是风宫各种力量中最难对付的,即使清风楼可以凭借人数的绝对优势取
胜,但必须要花费不少时间,一旦惊动“神风营”其他各路人马,那时多半就无法脱身了。
庞纪当机立断道:“速速让他们向这边撤退!”
“是!”马蹄声加风逝去。
封一点道:“我们是否在中途设伏,与那些弟兄联手除去对手?”
庞纪缓缓点头。
“那牧野栖之事又当如何处置?”
“风宫‘神风营’之人一向以行动迅捷著称,眼下虽只有十一名‘神风营’的人,但无
需多久,风宫更多人马必会出现。为了诸多兄弟的安危,已无暇再追查收野栖的下落了,好
在他的武功已被废,再也不能与风宫群魔一道祸害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