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可以回去了。”
而后仅剩可以分辨的视线全部被混沌黑暗覆盖。
意识顷刻消弭。
暗十二瘫软下去的身躯被暗八接住,紧绷的肩背也慢慢变的松缓,陷入了昏迷。
暗八将他给扶到肩上,不放心的朝主子看了一眼。
“带他回去。”
这声吩咐仿似没有了什么气力,蓝慕瑾垂落的睫毛不可控制的抖动着。
他怀里抱着个湿漉漉的血人。
入目所及,全是新鲜渗出的血液和衣料都无法掩盖的伤痕。
有的旧伤已经逐渐干涸,与那污浊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暗卫服黏连到一处。
他只能木然的托着萧争的脊背,指节僵硬蜷曲着不敢收紧。
生怕自已会不小心按在哪道伤处,指尖颤抖着,只用肘腕支撑着全部的重量。
明明怀里人他如此单薄,可蓝慕瑾却觉得自已托着千斤之重。
满目的疮痍都压得他沉重无比。
挪不开任何一个动作。
萧争倾斜过来的侧脸贴靠在了他前襟的蛟龙绣线上,晕染出一片血痕。
蓝慕瑾霎时惊的想要闪躲。
生怕是萧争侧脸上也有伤口,生涩的绣线会将他剐疼。
仿似是感受到了他过于惊慌的反应,萧争垂落的眉睫缓缓掀开了缝隙。
看不清是混沌还是清醒的半睁着眼盯了眼前的衣料几秒。
又慢慢垂落下去。
“回府,已经快到府里了,你别怕。”
他小心翼翼的将萧争拢进臂弯里,尽量躲避着渗血的伤处,几乎是僵硬着脊背生生用内力灌入足下。
无比难捱万分焦急,却又不得不放缓动作的朝府中方向飞掠。
五皇子府在晨光倾泻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混乱。
府里侍卫军好似九死一生般身上沾染着血迹,来回交替着更换衣衫涮洗。
倒显得人影匆忙,懵然无措。
整个府里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前好似还不断来回窜过了几道黑影,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人。
正在下人都人心惶惶以为是闹了刺客的时候,一个黑影抻着府医的衣裳将他半跑半飞的一路提了过去。
转瞬就没了影,只留下了两声慌乱喊叫回音。
蓝慕瑾将怀里人万分轻缓的放在寝殿床榻上,又小心翼翼的将手臂抽离。
颤着指尖想去触碰他身上的伤口,却始终都没敢沾到一分一毫。
直至府医被暗十一推进了内殿,蓝慕瑾才喉结滚动着不甚稳定的出声。
“诊治,诊……”
“来人,去请白先生。”
他怕疼
守在殿外的管家见那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转身又想离去。
顿时出声打断。
“我去请,不远我去请就行了!”
而后健步如飞顺着连廊十分迅速麻利。
府医只反应了一瞬,立刻将手里攥着的药箱放下,战战兢兢的上前询问。
“殿下……是……”
他转头看见床榻上有个血淋淋的人,差点咬到自已舌头,快速查看了一阵麻利改口请命。
“殿下,创口有的已经干涸,必须立刻将衣衫脱下,不然粘到一处便更不好剥离。”
“我先……先把脉看看有无内伤……”
见蓝慕瑾无意识般朝后退了几分,府医只好瑟缩矮着身子靠近床畔。
小心翼翼的将床上人的手腕执起,凉的好像没有生气。
脉搏有些微弱,他强定了几分心神才探的清晰。
半晌,府医转头朝着皇子轻声回禀。
“殿下,并无明显内伤。”
但他有些犹豫,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脉搏实在微弱。
除了大致可以确定脏腑没有明显受损,除了失血过多之外,那可能是因为伤痕过多没有及时处理。
别的也实在探不出来。
或许是身上被浸了冷水,更显虚弱吧。
府医这样想着,伸手想将湿漉漉已经褴褛的黑衫褪下,至少要先处理还在渗血的创口。
他本以为至少能尽快将与血液混杂的衣料揭下,却不想除了眼见的那些黏腻血迹下,还混杂着一些已经干涸的伤痕。
看起来至少已经隔了一夜,血迹已经发黑凝固,导致身上的伤口与衣衫已经黏连。
有些不好分离。
他轻轻撕扯之下,混杂着鲜血与干涸血块难以抻动,只稍微一用力,就好似在抻扯皮肉般,血沫都染在他手指上。
大概是他剥离衣料牵扯伤口令昏迷的人有了痛感,萧争垂着的眉睫几不可查的皱了下。
微微掀开眼皮好似醒了。
但他的目光只无意识一样只疲惫的盯着一个方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
“停手!”
蓝慕瑾盯着府医那哆哆嗦嗦的动作,直接喝止,颤着嘴唇一时没有说出别的言语。
只略微慌乱的将府医抻扯的动作拦住。
“别动了,别动了。”
他最怕疼了。
蓝慕瑾的指尖颤抖又无力,好似没有分毫力道般探向衣料与伤口边缘的空隙。
小心翼翼,动作缓慢的试着慢慢剥离。
可昨夜的伤痕已经被夜风吹的干涸,就那么附着在萧争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