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慕瑾朝四皇子微微牵起几分笑意,再次重复了一遍。
“四皇兄在场,可作证臣弟是否并未踏进太子府。”
“臣弟带来的侍卫军,暗卫,是否也未有一人曾冲破府门。”
“四皇兄还吩咐手下暗卫看护府邸内院,是否亲眼见过臣弟派人闯进太子府,将人救了出来?”
几个问题接连不断地朝四皇子抛了过来,虽然语气和缓恭顺,但就好似连珠炮一样怼的四皇子一时哑口无言。
四皇子:……他娘的。
说什么?随口胡诌一番,说看见他五皇子府暗卫进了太子府,将人给救走了。
万一说出来漏洞百出的话,提前也没提,岂不是欺君之罪。
再说人是谁救的,是他娘的老子让人救的!
糊里糊涂怎么就将此事绕回到了我这!他拧着眉头眉心都蹙成了川字,抿着嘴纠结了老半晌。
愁的都能夹死个苍蝇,脑子迅速思索考量了老半天。
最后感受到头顶落过来一股威压视线,抖了抖嘴唇,还是没敢撒谎。
“……不曾。”
太子听了半天倒是听懂了,忍不住发出一声哼笑,眼神凉薄的盯着对面这个装模作样的人,蓦然反问。
“蓝慕瑾,你究竟想做什么?”
五皇子依旧没过多情绪,神色淡淡的回应。
“臣弟只是想寻回手下暗卫,自出宫立府多年来,臣弟遭遇的埋伏,刺杀多如牛毛。”
“没有几个暗卫傍身,深感惶恐。”
“寝食不安,夜不能寐。”
这种鬼话,太子都接不上话。
他不禁都怀疑蓝慕瑾是真的疯了,为了寻回暗卫,为了傍身。
然后亲自陷入混战杀得通身浴血?
可余光中那冷漠旁观的龙袍缓缓从他们眼前掠过,不疾不徐的也没多少怒气的坐在了桌案边上。
宽袖随意的掠过桌案,从那方沉重的星宿砚台底下轻轻抻扯出了一张纸。
指节夹着纸张边缘轻轻抖了一下,放到了眼前观看。
“老五啊,你这个暗卫。”
“你果真只是不甘多年悉心培养?”
蓝慕瑾的视线默然垂向地面,并未看向皇帝手中捏着的那张褶皱沾染着血迹的纸张。
“父皇当初赐下的四名暗卫,如今也只剩一人。”
“儿臣本事不济,培养不出更出挑的暗卫。”
“只有这一个头脑还有几分聪明。”
太子深深蹙眉,疑惑的盯向那张略显潦草的纸张,便见天子指节轻捏着那张纸朝前一递。
蓦然松了指尖,纸张飘飘摇摇左右摆动着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落在了蓝慕瑾的身前。
太子的视线追随着纸张下落,待纸张落定,看见上面是线条交错,略有些奇怪的描画。
一座桥。
他好像猛然明白了什么,眼眸里全是震惊闪现些许的慌乱。
皇帝瞟了一眼心思各异的几人,语气淡淡询问。
“你让他去接管造桥?”
蓝慕瑾“是。”
“图是他亲手画的?”
蓝慕瑾“是。”
“那些奇怪符号是什么?”
蓝慕瑾“他特意做的记号,只有自已识得避免被人窥探。”
之后是片刻的沉默,太子盯着那张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惊悸中头顶的询问冰冷的传入了他耳中。
“如今你还觉得,是朕偏颇?”
“你派去了百人,他也还你百人。”
“又有何处不公。”
话音落下,略微懒散坐在桌案后的天子起了身,抬步踩着绵软的虎皮绒毯从几人中间穿过。
熠熠生辉的龙袍就从太子身畔擦蹭而过,寒凉彻骨。
“跪着吧。”
天子未再瞧跪地三人一眼,径直走向了外殿。
怎么还没回来
虎皮绒毯的面积只占内殿的多半,当天子赤足踏在地面时,脚底传入丝丝冰凉。
只走了两步,外殿闪出一个如同鬼魅的黑影。
悄无声息的单膝跪在了皇帝眼前,垂手手中托举着只墨色短靴。
皇帝停顿了一瞬,抬起了脚尖,默然看着夙夜将鞋妥帖的替他穿上。
再落足,果然冰冷温度不再,只有淡淡体温残留。
天子身影消失在了天玑殿,外殿的龙涎香也逐渐消逝殆尽,独留面色淡淡的五皇子。
双拳紧握的太子。
还有神色复杂的四皇子。
三个身影直直的跪在地上,久不起身。
蓝慕瑾进宫时只接近午时,可直到天色已经开始显出暗淡,都未有人影从天玑殿中走出。
萧争身上的伤痕就像白先生口中所说,还算是皮外伤。
只是鞭伤伤口纵横交错显得十分骇人。
除此之外,他还有在辖地一心营救百姓时受到的一处利器剐伤,和生生扭断一截兵刃时,手心被割破的口子。
或许是由于失血过多,他显得十分疲惫倦怠。
浑浑噩噩的头脑晕眩了许久,醒了又昏睡。
睡了一阵又惊醒,仿似一闭眼他就会梦回到那个怎么奋力都靠近不了河岸的夜晚。
会梦到那些哭喊悲嚎,涌泪绝望的百姓。
而后便又会陷入被重重包围的困局,最终眼前一黑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