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慕瑾疯了?!
但他即使没有思虑出个来龙去脉,也决然不能在五皇子府外发愣,只得暂时压下疑惑翻身上马。
提拽缰绳朝着城中方向奔踏而去。
而他认为疯了的五皇子此时已经飞身掠上了屋檐,稳步走向屋顶一角。
毫不在意的与躲在树荫底下乘凉的人席地坐在了身侧。
扯了扯萧争蒙着眼好似正在假寐的衣摆。
装作吃味又绷不住笑的揶揄。
“你表哥,走了。”
萧争这才将遮住视线的手腕挪了挪,只露出一只眼斜睨了他一眼。
撇了撇嘴理直气壮。
“表亲表亲,砸断了骨头还连着筋,那表哥能白叫吗?再回来得给我带俩金子!”
提起这“俩金子”,蓝慕瑾只觉得颇为无奈。
阿争如今怎么也算不愁吃穿了,却好似还是对银钱仍然难以割舍。
可转瞬间他觉得好玩的情绪就缓缓消散。
蓦然想起萧争曾有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过去。
虽然对于阿争来说,那并不是亲身经历。
但也拥有楚忆萧的全部记忆。
那些发生过的,屈辱的,难忍的,难捱的,将尊严碾成碎片的一切。
萧争都是感同身受的。
这些于自已来说微不足道的银钱,于阿争来说可能都是曾望尘莫及的救命稻草。
蓝慕瑾默然觉得难受了,随后竟然随着萧争不拘小节一样的仰躺在了瓦片上。
也不在乎身上金贵的蟒袍缎面是否沾染了脏污。
顺手将萧争纤细的腕子握在了手心里,望着顶头扑簌簌被风吹动得叶片。
感受着透过叶片洒下的日光,光线中飘扬着渺小的尘埃。
就像残存在角落难以让人察觉的金碎。
“阿争。”
“往后我有的一切,全都是你的。”
拜托薛不苦
我能有的一切,都属于你。
这是蓝慕瑾自记忆以来,第一次如此坦然松懈的沐浴在暖风中。
那些藏存在他记忆里,愈积愈深的不甘,漫无目的活于世上内心里的苍白。
在此刻恍似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过眼云烟。
而萧争漂流两世如浮萍般的寂寥,也奇异般的靠了岸,浓烈的日光不再焦灼,空旷无云的天空也不再刺眼。
“蓝慕瑾,你有很多银子吗?”
他透过那些飘荡无依的尘埃捕捉到了其中渺小的一颗,语调也如尘埃般轻缓。
“有数不清也用不完的银子吗?”
萧争当然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此时却没有那么浓烈的惊喜了,因为蓝慕瑾给他的惊喜已经数都数不完。
处处用心去爱护他所有的微不足道,这让萧争永远都相信。
即使有一天蓝慕瑾变的穷困潦倒,他仍然也不会吃到哪怕丁点的苦头。
因为蓝慕瑾会将那些贫苦全部都变成爱意,哪怕只有一个馒头,萧争也毫不怀疑他一定会顺手剥开冷硬的外皮。
将里头最干净最柔软的那一部分留给自已。
想着想着他居然有点想哭了,可情绪溢在脸上却变成了满足的笑意。
若是萧争不打算起身,蓝慕瑾便会一直在屋顶陪着他。
陪他看尽温度散尽,甘心虚度这并无多少意思的光阴。
这让迈进正厅附近的暗七有点难以抉择,他清清楚楚看到主子上了屋顶,仰躺在了瓦片上。
那暗九一定就在屋顶上。
虽然他并不想去打断两人的温馨安稳,但消息总归还是要及时禀报的,再作耽误可能牵一发动全身。
念及此暗七硬着头皮不再犹豫,施展轻功在院中青石砖上轻点了几步,如鸿毛般轻盈的掠上了屋檐。
即使以他的功夫并不会有多大动静,但暗七还是特意选了个离两人远一些的地方落地,并故意发出了点声音。
只一心想做出提醒,给两人片刻的反应时间。
可暗七的担忧略显得有些多余。
早在他出现在前厅附近时蓝慕瑾早就察觉到了,只是随着心意想陪着阿争安静多一会儿。
那些防备也防备不完的阴谋,计划不完的坎坷路途,都不如此刻重要。
直至暗七已经落在瓦片上,最先做出反应的竟然反倒是萧争。
他几乎是腾一下直起了身。
见到是暗七的当刻才拍了拍因为过于着急,而显得眩晕的脑袋,顿时将方才的心绪一扫而空。
像往日那般没什么形象的爬了起来,又扭头去抻蓝慕瑾的手臂。
“哎快起来,暗七有事要说!”
暗七一直站在屋顶的另一面,即使两人已经起身也没靠近过去,就那么隔着十来步远将太子府派人去客栈的事情提及。
蓝慕瑾拉开想替他拂开身上灰尘的萧争,先是随口安抚。
“稍后去更换一件。”
而后才神色淡淡的看向暗七,像是对太子私下联系赞丽的行径并不在意,转而给了另一个任务。
“不必盯着太子府的人,四皇兄刚离开不久,跟着他。”
暗七也只是有少许的疑惑,但并未迟疑再次消失在了眼前。
离府之前他又记挂着那生病的兔子一事。
有些犹豫若是此时去寻白先生可能会耽误要事,但他已经答应过十一,说好肯定会回去救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