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见地动了动。
阿铃古内城的教皇住所,身披黑白法衣的老人阅读着信件。他头戴一顶白色的无边帽,脚踏一双红色的鞋子,一身服饰同时具备神圣与尊贵感。他眯着一双眼睛,手指在信笺上划过,在神眷者三字下面留下了掐痕。
乌尔堡的皇宫,一名侍从走进宴会中,对王座左侧的一名大臣附耳低语。这位高大的中年文臣长着一个鹰钩鼻,眼窝很深,一双深邃的棕绿色眼睛里没有一点醉意。他点了点头,走向王座上对着歌舞鼓掌大笑的国王,在国王耳边说了句什么。“苏利文?”国王复述道,摸了摸他满是络腮胡的下巴。
一张张纸片消失在传送阵的闪光中,一只只信鸽飞来飞去。在当事人安娜。苏利文不省人事地接受治愈者的治疗时,以她为棋子的棋手们已经进行了一场又一场博弈。
一名作苦修士打扮的女孩踏上了旅途,她的脸上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情。她站在苦修院的门外,师长向她行礼,她亦回礼,身上除了一串玫瑰念珠,再没有别的行李。
国王的手书快马加鞭地来到提比斯防线,边境卫队的将军接下旨意。她绷着脸把信使送出去,对着手令爆发出一串咒骂。“该死的秃鹫!”她骂道,“塞我这里干什么?国王陛下怎么能听他的话!那群穿袍子的狗……”她的副将拼命比划,好歹没让她继续骂下去。将军气得在屋子里打转,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啪地摔了杯子,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
汶伽罗防线附近的小村里,乌鸦落到了房屋边的树枝上。司铎笑着收下农夫的感激,拒绝了他们想要奉上的礼物。他走出屋子,走向在外面等待多时的苦修士。从对方的手势里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点了点头,低笑起来。
“这样正好。”司铎说,“愿果实早日成熟。”
第三卷提比斯边境
第36章
安叙做着末日的梦。
她看见天边泛起不祥的红光,明明是夜晚却亮如白昼。她心中满是蒙昧的惊恐,与一群绵羊一起在羊圈中乱撞。
被栓在不远处的杂种狗嚎叫个不停,土屋里亮起了灯,农夫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出门给了狗一脚。他正要进屋,对头上看了一眼,嘴巴慢慢张大。
“神啊……”他说。
天空越来越亮,因为照亮夜空的那个东西越来越近。它大得可怕,像一间房子,伴随着尖锐的啸音与火光扑了下来。领头羊撞开了羊圈,转眼间绵羊们四散而逃,不像平日里那样温顺,反倒像是它们在山上的远亲。安叙跑出很远,跑上了山坡,回头看见依然呆立在原地的农夫,他惊愕地看着天空,看着看着,与他的房子一起,被一团火光吞没。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天火不断坠落,仿佛整个天空的星星都迎来了终焉之时。它们在夜幕中划出长长的金红色线条,多么美丽,如同贵人的金权杖。
长夜离开后,安叙从山上下来。绵羊们有的死于大火,有的被山中野兽吃掉,她已经找不到一个同伴。她只好循着记忆回到原处,房屋和牧羊犬都化为尘土,深坑中勉强能看见躺着一块石头。安叙绕着深坑行走,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滑进了坑底。
她很幸运,深坑比井还深,她却没有立刻摔死;她又很不幸,坑洞中坚硬光滑的边缘根本无法攀爬,底下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安叙在坑中拖着断腿行走,走啊,走啊,一时觉得自己还在苦修士小院里,胃快要把自身吃掉。
终于,她饿得无法动弹了。她躺在地上咀嚼着自己的嘴,忽然在饥饿中闻到了异样的香味。这香味是哪里来的?她勉力扭头,坑底除了自己以外什么都没有。噢,还有那块的石头,房屋大小的石块现在像个磨盘,只有她的脑袋这么大。她磨了磨牙齿,觉得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