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上面的朱漆,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才吩咐:“填吧。”几个汉子才重新忙活起来。
赵小姐的坟自然没有迁过来,违背了母亲的意愿。可他身为人子又如何能看得自己的父亲与别的女人同眠,如何看得自己的母亲生凄凉死寂寞的场面?
立了碑,傅骁寒对着父母的坟头磕了三个头,又斟了傅绍嵘生前最爱喝的绍兴女儿红洒在地上。土地渐氤氲,眼前好似蒙了什么东西,有些看不太清,天上落了点小雨,掉在他脸上,很快又停了。
傅骁寒起了身,抖了抖袍子,转头离去。
进了门,就看见邓副官在门口等着,傅骁寒抬头望了邓副官一眼,小五子沏了茶上来,正温着,递到他手里。一杯茶饮尽,邓副官才凑到身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少爷,处理毕了,一个活口没有。”
傅骁寒“嗯”了一声,又问道:“人都送走了吗?”
邓副官点了点头,说道:“万事俱备,只等少爷收拾好这一众匪人北上了。”
傅骁寒背着手,眼睛望着墙上的一副山居秋意图,良久才说道:“只怕这一次很难全身而退了。”
小五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肿得通红,嚷道:“少爷生,我便生!少爷去哪小五子就在哪!”
邓副官也坚定了语气“从我追随傅将军那一刻起,就不怕上断头台了!”
傅骁寒站在阴影里,孝衣未除,一双眼睛仿佛狼似的冒着恶狠狠的绿光。
“什么!失败了!”宋建言不敢置信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想到这小子倒有点能耐。”
刘三斯剥了一颗花生,塞到嘴里,才慢悠悠说道:“这傅家岂是那么容易吞下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原也没有指望将他们一网打尽。”
宋建言听了,眼睛亮了亮,疑惑地问:“这么说来,刘兄是有后招了?”
“慢慢来,不急。”刘三斯突然朝弹琵琶的歌女看了一眼,问道:“宋兄认识梨园的程老板吗?”
宋建言回道:“认得认得,家父过寿时,他还来过府上搭台子呢。”
正要说些什么,从楼下跑上来个人,急吼吼的,对着宋建言耳语一番,只见他面露喜色,当即向刘三斯告辞:“刘老弟,愚兄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了,告辞!”说罢,便急匆匆地往府里赶。
“你四娘怎么样了?”宋建言进门便看见在门口的宋含芝。
她神色恹恹的,好像没睡好,“你走了她就开始痛了,直生到现在,娘一直在门口守着呢,找你也找不到,可折腾死我了。”
宋建言又去哄她:“我的宝贝女儿诶,爹错了爹错了还不行吗?你四娘到底怎么了?”
“好像难产了。”宋含芝张了嘴,欲言又止。
宋建言便问她:“有什么在爹这是不能说的么?”
宋含芝就大了胆子问他:“万一,四姨娘有个不测,您保大还是保小?”
宋建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作任何回答,径直向一早准备好的产房走去。
宋含芝心里有预感,也许,答案真的是她不想听到的那个。
“老爷”宋太太看到宋建言从远处走来,立刻迎了上去,“您来了。”
宋建言皱着眉头,问“里头什么情况?”
宋太太闻言,极忧心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只怕是不好。”
宋含芝从后面追了上来,跑了一头的汗,宋太太立马掏出手帕在她额头上抹了几下:“怎么跑的这样急?正是容易伤风的时节,你一个大家闺秀也不该如此作态。”宋含芝噘了噘嘴,望望她母亲,又看看父亲,气氛十分压抑,宋太太夜里便守在四姨太门前,衣裳都未换,显然是一夜未睡的样子,宋建言方才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握了她的手说:“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