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是不管运输的。”冯栋虽见苍老,此刻却精神矍铄,他面对下方沉沉案几,冷笑道:“过去关中盐铁,由我们十来家控制,眼下在秦廷的插手下,有部分已不为我们控制,秦廷强势,假以时日,势必会不断侵占我们的份额,继续维持现状,我等只会被不断蚕食。”
“因而……”
冯栋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厉声道:“我们必须将其他几家赶出去。”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
“更重要的是挣钱。”
“而今我们辛辛苦苦经商,大部分钱财为官府掠夺,这种情况我不知你们作何想,我冯氏是接受不了的。”
“朝廷可以拿大头,但不能让我们喝潲水。”
“眼下正值冬季,地方黔首购买盐铁的人不多,大多都会省吃俭用,我等可借机将部分盐铁偷藏起来,等到开春后,地方春耕开始,那些黔首急用到盐铁时,我等再将‘船只沉没’,继而抬高盐铁价格。”
“另一方面那落水的‘盐铁’,可继续以高价偷偷贩售。”
“集市上少了我们提供的大量盐铁,仅凭其他几家,根本就满足不了需求。”
“但春耕不能歇,更不能误了农时。”
“他们只能高价买!”
“一来一回,船只的造价就回来了,不用交官府泰半之税,我等还会盈余不少。”
“眼下距开春还有三月时间,我们足以囤积不少盐铁,等春耕开始,再私下拿去贩卖,足以贩售一两月之久,而为朝廷爪牙的几家,却只能继续维持高价,时间一长,根本经营不下去的。”
“他们本就赚取不到多少钱财,又没多少存余。”
“他们拿什么跟我们耗?”
闻言。
众人心头微动。
但并不敢轻易的苟同。
程郑道:“冯兄,你怕是忘了,朝廷在严厉打击走私。”
“我等囤积三月的盐铁,那数量可是海量,想悄无声息的贩卖出去,根本就做不到。”
冯栋淡淡一笑,从容回道:“我自是清楚。”
“所以我们的盐铁不能卖在关中,而是卖给关东,朝廷管得了关中,但管不了关东,关东的官吏可不会严查走私,就算真被查到了,顶多给这些官吏一笔钱财,但相对交的泰半之税,总归还是赚的。”
“更主要的是关中会缺盐铁。”
“关中盐铁一缺,那就是朝廷有求于我们了。”
“毕竟盐铁的份额在我们手中。”
“我们自然也就可以跟官府讨价还价了。”
“若是官府强行将我等份额夺走呢?”曹邴生问道。
冯栋微微额首,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算其余几家愿意提供船只,盐铁也是没办法立即产出的,我等占据了关中盐铁的九成多,这个份额不是短时能补齐的。”
“若是朝廷强行夺占我等份额,我们大可将剩余的盐铁禁售。”
“加剧关中盐铁的缺乏。”
“除非官府真的强取豪夺,不然官府都不得不向我们低头,要么对我们让利,要么就只能坐视关中民不聊生。”
“若是官府执意强取豪夺,今日抢的是我等,明日未尝就不是其他商贾了。”
“秦廷一旦这么做了,对天下的影响太过恶劣,关东只会更甚,没有商贾运送货物,天下只会更加糜烂。”
“官府不敢这么做的。”
曹邴生微微额首,他继续道:“没有船只,我等如何将盐铁私运出去?”
“我们手中的盐铁可不是小数。”
冯栋冷声道:“大船不行,那就小船、渔船。”
“想运出去,还能没办法?”
四周一阵哄笑。
突然。
程郑突然道:“若是为朝廷发现了呢?”
四周笑声戛然而止。
冯栋目光一寒,冷冷一笑,道:“那就只能自扫门前雪了,不过整整数月时间,若连这点隐蔽都做不好,那也不要牵连别人了,不过想大规模沉船,我等的船只当一起行进,这样才能堵住官府之口。”
“我的想法已经说完了。”
“诸位意下如何?”
程郑等人眉头紧皱,并没有立即开口。
冯栋说的的确很诱人。
但风险也很大。
且不说沉船的代价很高,将大量盐铁运送出去,还要掩人耳目,以及最后的贩卖等等,这些都是需要精细布置的,稍微出现纰漏,就很容易引来朝廷怒火,到时可就不是损失一点半点了,而是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