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商人,商人逐利,天经地义。
他又真有何错?
若真论自己的过错,只是过去得利太多,一下又被官府抢掠,心态直接失衡了,最终恶向胆边生,生出了算计官府的想法。
但他们是商人。
商人哪有能力跟官府抗衡?
只是过去的顺风顺水,让他们迷失了自己,也渐渐看不清自己身份。
最终一步踏错。
落得了众叛亲离的下场。
冯栋叹息一声,望着嫩绿枝头,不禁摇了摇头。
他低声道:“官府眼下恐已查出一些情况了,只怕过不了几天,就会对我们问罪了,我冯氏飘零这么多年,也曾经过不少大起大落,但最终都平安度过,也始终顽强的屹立于世,我过去更是对此引以为傲。”
“然到头来,冯氏却要毁于我手。”
“当真讽刺啊!”
冯栋嗤笑一声,眼神更显落寞。
这时。
外面传来脚步声。
冯振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
冯栋道:“族中又发生什么了?”
冯振面露愠色,压着心头怒火,道:“父亲,从昨日开始,族中谣言风行,而在昨晚更是有不少族人逃亡,今日族中的谣言更甚,有人说我冯氏得罪了长公子,长公子要将冯氏灭族。”
“其中还有不少谣言矛头直指父亲您。”
“真是一群白眼狼。”
“枉父亲平日那么优待他们,结果一遇事,便落井下石,更将一切问题推到父亲身上,真是气煞我也。”
冯栋眉头一皱。
最终,他轻笑一声,道:“走了也好,也算为冯氏留了香火。”
“父亲。”冯振有些急了。
冯栋抬了抬手,开口道:“这几日族中情况你都看到了,已不止是人心惶惶了,随着冯文冯武等人被官府带走,还数日未归,加之其他家族不时传来消息,怀县那边听闻也有了眉目,他们有所恐慌是可以理解的。”
“眼下越来越多迹象表明,怀县沉船跟我们有关。”
“他们又岂能不惧?”
“但这也不是忘恩负义的理由。”冯振依旧一脸怒色。
“那你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呢?”冯栋反问道:“指望官府会手下留情?还是指望他们能改变官府主意?都不行的,逃亡就是最好的结果,而且官府也不是没有阻拦吗?”
“这便足以证明官府对此是默许的。”
冯振目光阴冷道:“官府未必有好心,只怕是想借机问出那些‘盐铁’的下落。”
“即便如此,又为之奈何?”冯栋慨然道:“就算这一切都是官府所为,但族中情况如此,又能怨谁呢?”
“目下情况渐渐明晰。”
“官府抓了太多人了,人越多,事情越容易暴露。”
“事情恐已瞒不住了。”
“官府这次将我们算计的死死的。”
“根本不给任何机会。”
冯振冷声道:“父亲,我们手中毕竟还持有盐铁,若是官府真赶尽杀绝,我们未必不能跟官府鱼死网破,而且城中盐铁缺失之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上面再浇一把油。”
“我冯氏不好过,官府也休想好!”
冯栋想了想。
最终摇了摇头,道:“没用的。”
“我虽不知官府的具体意图,但官府这几日从头到尾都没理会过盐铁,还任由事态扩大,只怕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而今除非是挑唆黔首起来反叛,不然恐都难以撼动官府分毫。”
“官府这次是有备而来。”
“甚至……”
“我感觉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局。”
“一场算计商贾的局!”
“只是我们最终还是因贪心掉了进去。”
“而今大势已去,就不用再去白费力气了,也不要再去折腾了。”
“没有多少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