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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军中一些识时务的士卒能体谅朝廷的难处,但这些的士卒注定是少数,若是因此激起了军中士卒的不满,到时反倒会弄巧成拙,将原本还算稳固的军心,彻底给崩毁掉。”
“另则。”
“朝廷此举无疑也败坏了自己的威信。”
“不立信,何以让人信服?”
“就算朝廷给出了解决之策,但军中又有多少人会信服?又有多少士卒真相信朝天宫会准许他们的子弟上学,也会同意让他们去关东为吏?”
“这其实都是极大的隐患。”
“人不信不立,事无信不成。”
“朝廷通过败坏自己既有的信用,妄图让士卒去接受另一件事,这本就有些强人所难,臣对此并不是很好看。”
冯去疾也表露了自己的态度。
他跟李斯的看法一样,扶苏的观点过于理想化了。
也过于想当然了。
但治国讲求的是脚踏实地,讲究的是立足根本,仅靠一些奇思妙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甚至只会加剧问题。
扶苏的建议固然很有新意。
却是低估了军队的接受能力以及对天下的影响。
但这两者都是不能忽略的。
而且一旦给士卒另外的选择,到时军队的士卒又会秉持怎样的看法?就算勉强挽回了军心,但若是关东发生了叛乱,朝廷又当如何去处置,最终依旧还是要靠军队。
但那时的士卒还愿意去打仗吗?
还愿意去平乱吗?
这其实都是一个未知数。
过去的大秦军队,从来只做一件事,就是打仗。
现在军队有了另外的去处,那对士气的影响,可就实在难料了。
李斯继续道:“正如冯丞相所说,朝廷想要颁布这些政令,必须要取信于军,此外也要向世人表露出朝廷的态度,但赐氏之后,朝廷恐会跟天下的士人生出嫌隙,到时有多少士人愿意为秦效力?愿意替大秦去担任各初级学室的夫子?”
“大军士卒数量高达百万。”
“一旦朝廷树立了威信,定然会有很多人动心,到时朝廷又哪去提供那么多官职?”
“这些都是朝廷需要去解决的。”
“也必须解决的。”
“但这些事情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根本不是当下朝廷能够给出的,殿下此举看似在替朝廷减轻负担,实则只会加剧朝廷的损耗,甚至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加剧天下的动乱。”
“臣认为殿下之法并不可取。”
随即。
李斯也感觉自己似说的有些重了,又连忙开口道:“然殿下之法若是真的能推行下去,对大秦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不仅能扩宽军功爵制的功赏范围,还能让朝廷对天下爵位的授予情况进行一定的摸查,这些年关东的爵位情况,一直相对模糊。”
“通过此法,确实能摸清楚一些状况。”
“此外。”
“这些办法若是真的得行。”
“关东跟关中之间的隔阂,也会不断地减少,正如殿下所说,天下之所以一直有着新老秦人之分,便在于存在着不公,一旦这些政策落实下去,原本的不公被抹平,那大秦治下,将再无新老秦人之分,全都是大秦子民。”
“另外,六国贵族跟士人也将彻底跌落泥潭,再没有复起的机会,只是这同样也会导致六国余孽跟反秦的那部分士人,对朝廷怨恨加深,到时天下定会陷入到动荡之中。”
嬴政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任何开口。
见状。
冯去疾又道:“依臣之见,殿下之意恐是想补充关东秦人进入秦军,但关东秦人毕竟比不过老秦人,他们也未必会对帝国忠诚。”
“这几年军队是不能乱的。”
“如若不然,想要填补军队的空缺,唯有停下一些大工程,用以释放一定的人口,而后让这些释放出来的人口进填补到军中,只是这部分人本就疲惫,又被安排去戍边,恐会对朝廷怨声载道,臣正是考虑到这些,才对殿下之法很不看好。”
“臣认为殿下的主意实在欠妥。”
李斯跟冯去疾都直接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意见。
他们对此并不看好。
也并不认同。
当初之所以不对扶苏直说,只是扶苏初为储君,又是第一次召见群臣,他们多少也要顾及一些扶苏的颜面,而且他们心中很清楚,无论扶苏说的再天花乱坠,无论能说动多少朝臣,但最终的决定权都不在扶苏,也不在他们身上。
而是在陛下身上。
只要陛下不松口,这些政策就推不了。
他们从始至终都只需将其中利弊给陛下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