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茵快步跑到方腾的跑车旁,坐进车内,用力摔上车门,以兹泄愤。
“轻点,车子和你又没仇!”方腾笑着滑进驾驶座,对她的使性子摇摇头。
“澄哥行踪不明,会馆的烂电脑又像怕我会偷资料一样加了十几道关卡,二哥,让我知道他的下落会死啊?”方茵双手交环在胸前,频频抱怨。
“不会死,会很惨!步云说千万别让你蹚进来,否则又要像上次与旗帮的事一样被你搞砸。”方腾一想起一年前与旗帮交恶的结果,全都拜他这个小妹所赐。
“旗帮的事你还记恨到现在?”方茵最受不了人家提那件糗事。
“从来没有人敢忘记那是你的杰作。”
祥和会馆武家的船运生意一直因旗帮的渔船干扰而大受影响,为了彼此的好处,五行麒麟想尽办法接触到这个以香港海上人家“虿民”为主的帮派核心,放话要与他们好好谈谈,商量个解决的办法。
整个事件原本该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圆满结束,谁知道,就在江澄代表祥和会馆要进入旗帮与其帮主对谈之时,方茵竟不分青红皂白,以为旗帮抓住了江澄要胁祥和会馆,于是不顾一切地冲进旗帮大闹,还不小心在帮主的儿子身上划了一刀
商谈的事当然不欢而散,旗帮对祥和会馆的“诚意”质疑,于是扬言再也不与祥和会馆和谈,也绝不愿放弃他们出没的那片海域。
这下子不仅江澄费尽心思的安排被捣毁,连同武家的船运也跟着倒楣。也因为如此,武步云每次看见方茵就破口大骂,说她是个有头没脑、有勇无谋的脓包。
“那那不过是个小事件,我都道过歉了啊!”方茵低下头。为了这件事,她还请出老爸方敬华亲自上武家道歉,还丢脸地被五行麒麟封为“不定时炸弹”没人能预料她什么时候会乱炸一番。
“道歉又能怎样?你弄砸了我们一心想与旗帮的合作计划,现在两边人马关系反而比以前更糟。”方腾叹了口气。有这种妹子,认了。
“大不了我一个人去和旗帮的人说明白,说说这是我的个人行为,与祥和会馆无关,那一次的误伤完全是意外”明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但她的嘴上可从没认罪的表示。
“你知不知道你的‘意外’让旗帮的人对江澄很感冒?”方腾不得不搬出江澄来压她。
“嘎?真的?”她张大了双眼,没想到自己的莽憧会惹来这种后果。
“他们以为那个事件是他故意的。听说旗帮少帮主尤其对他恨之入骨”
“怎么会这样?杀伤他的是我,又不是江澄!”
“问题就出在他是那一次会谈的主导啊!”方茵当然不明白,事件过后江澄为了保护她,將所有的过错一肩扛了下来,他精明地猜测旗帮准会利用这个借口对武家的船运大肆破坏,于是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果不其然,一年前旗帮的人不只忙着对付武家,还不时派人盯住江澄,只是江澄的武学造诣还不错,足够应付他们的挑衅。
“那怎么办?现在澄哥一落单,不正好让他们有机可乘?”方茵绞扭着手指,终于开始忏悔。如果江澄真的因她的冲动而遭遇什么不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我们会注意旗帮的行动。倒是你,茵茵,你已经替江澄惹来不少麻烦,这一次可别再胡来了。”方腾看着妹妹被自己晓以大义一番后默不作声,知道他大概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但方茵的脑子里转的主意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他那放了一半的心又要提得半天高了,因为,他宝贝妹子正想着要如何替她亲爱的澄哥摆平旗帮的事呢!
台湾台北
走在桃园中正国际机场的大厅,江澄知道一直有人盯着他。
打从他在香港上飞机开始,那人就紧跟在后,虽然技巧还不错,可是他一眼就看出那人的伪装。
会是旗帮的人吗?他揣测着。
近来旗帮盯他盯得很紧,为了上一次的会谈破裂,他成了旗帮的眼中钉,不过,碍于祥和会馆在香港的势力,他们也不敢太过如摇。
只是现在他人在台湾,祥和会馆的势力已延伸不到这里,加上他又留书说想脱离会馆,把江家的事业还给即將出现的主子“麒麟王”所以,现在的他形单影只,没靠山没背景,是最容易被袭击的时刻。
不过,旗帮向来也只在香港活动,他们很少越出范围,因此他可以肯定背后的人是新的敌人。
还有什么人想对付他呢?江澄推了推鼻梁上的黑细框眼镜,干脆在机场大厅的座椅上坐下来,想想对策。
五行麒麟中他的身高只比方腾矮,几乎和丁翊一样都是一七八公分,瘦削颀长的个子配上一脸的书卷味,常常会让人以为他是个文质彬彬的学者,只有在与他正面交锋之后,才会发现这么一副书生皮相下隐藏的是机敏的头脑和不凡的身手。他是五行麒麟中唯一学过中国武学的,其他四人多半只学过防身术与自由搏击而已,方腾则因年少时混黑道学了不少拳脚,打架也很在行。
基本上,五行麒麟各有专长。丁翊处事圆滑,是商场老將,人脉关系良好,算是五人之中的外交官。方腾是个霸气十足的枭雄人物,别看他没事老是露出性感的微笑,黑道人对祥和会馆的忌讳多半是冲着他。林剑希受过严格的枪法训练,是个射击好手。武步云的外貌虽然活泼跳脱,但他的爆破功力可是一流的,还不可思议地领有执照哩!
江澄呢?他算是五行麒麟中的谋士,擅长电脑操作与生化研究,他应该是祥和会馆之中的幕僚主管,许多情报网方面的也相当倚赖他。可是,前阵子他大伯江景山事件让他感到身为水麒麟绑手绑脚的无奈,尤其又得知五大家族原来不过是替腾家守护产业的忠仆时,厌倦感顿时如潮水涌上,他厌恶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只想早早摆脱这不该属于自己的头衔。
在这个大前提下,他搭飞机来到台湾,想找找看母亲方面有没有任何亲人还健在。他母亲早亡,据父亲生前提过,母亲原藉台湾,出身家教甚严的军人世家之后,为了爱上他父亲而不顾家人反对与他父亲私奔,被断绝与家人的关系,至死不相往来。
这个遗憾就是让他来弥补吧!
甭独了这么多年,他很想看看在海的这一边是否还有亲人存在。
问题是,这趟寻亲之旅并不需要个累赘,尤其是个来路不明的累赘。
他看着那个怒终离他远远的人影,忽然笑了。
已经习惯一个人,他得去向那人谢谢他的好心陪伴,只可惜他对这种跟踪游戏提不起兴致,只好麻烦他让他清静清静了。
站起身来,江澄笔直地走向那个帽檐压低,佯装看着报纸的人。他双手环胸,矗在其面前道:“辛苦了!你可以不用再跟了。”
那人缓缓抬头,露了一张冷峻的脸也,要不是见惯了林剑希的俊美,此刻江澄一定会被眼前男人的绝色骇到。
年纪轻轻,看来顶多二十岁的小伙子,身高几乎比他还高,原以为他是个三流角色,但一对上他的视线,那双冷冽慑人、利如刀锋的眼,江澄才发现,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
“你是谁?”江澄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个人跟踪他的目的。如果没猜错,他必定是刻意泄漏行踪引他上钩的。
“一个朋友。”那人微微一笑。二十岁的外形,却有着不凡的架式与一种罕见的统御者气质。
“我对朋友一向挑剔。”江澄谨慎地子着他。这个人没有敌意,浑身散发着豹的敏捷与狐狸的机警。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一样。”那人牵动嘴角,拉下头上可笑的鸭舌帽,露出头奇怪的发型。从正面看似是一般的短发,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竟然留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江澄怔住了,一个留长辫子的男子,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江澄对他非常好奇。
“想认识你。”
“为什么?”
“因为我对你就像你对我一样好奇。”伸手爬梳额前的头发,那人放开了一直紧拉着的长外套。
江澄又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男人在薄外套下还穿了一袭上下两件式的黑色唐装。简直就像是个民初时代的人!
“我虽然对你好奇,但我并不想认识你。”江澄皱起眉头。再这样没重点地扯下去,不适合两人的智商。
“已经由不得你了,你一定要认识我,水麒麟。”那男人笑得一点也不像二十岁该有的模样,他狭长的眼睛里有一抹嘲弄与睥睨,那种眼神应该属于一个看尽世间冷暖的男人,不该在他的脸上出现。
“凭什么?”听他喊出他的别号,江澄已经可以肯定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凭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旗帮帮主在一个小时前被杀了!”
“什么?”江澄脸色微变。
“道上已传出是祥和会馆的人干的,一年前你们和对方的谈判破裂,很容易让人有这样的联想。”
江澄无言地瞪着他,心思却飞快地转着。果真如此,那么祥和会馆短期内必定不会太祥和了,而自己偏偏在这个重要的时刻离开香港
等等!这么凑巧?挑在他脱离祥和会馆的时候发生这种事?他心中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悄悄袭来。
这件事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那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当他看见江澄脸上出现恍然的表情时,佩服地点点头:”#x4e0d#x6127祥和会馆的军师,一下子就抓住这则消息的重点。“
旗帮帮主的死亡虽然猝然,但很明显的,江澄已被旗帮列为第一号凶嫌了。
“你也不错啊!不是做旗帮的人也能对旗帮的事了解如此透彻,难得。”江澄第一次遇到旗鼓相当的人,这个人的反应与见地快得让他害怕。
“好说,想管住五条大虫,是该有点能耐。”那人奇怪地冒出这句话。
江澄还没对这句话反应过来,又听他道:“别再逃了!就算你逃得出江景山带给你的阴影,也逃不出自己是祥和会馆一分子的命运。”
他在说什么?江澄再度愣住了。这个人为什么对他这么了解?年纪比他轻,却像个老成稳重的老友般在劝他回去。
他是谁?
忽然,一个想法飞窜进他的思绪,江澄诧异非常,又十分肯定地猜出这个人的身分了。
麒麟王!五行麒麟未来的主子!
“你是”他正想开口确认,又被那人伸出的手打断。
“旗帮少帮主已准备对付祥和会馆了,你没有多少时间,你得回去替自己洗清罪名,否则,你就真的没有资格当祥和会馆的‘水麒麟’。”那人说完不待他有所回应,轻轻一甩,长辫盘绕住颈项,又戴回鸭舌帽,转身走出机场大门。
江澄足足在原地站了三分钟才回过神来。
麒麟王不是明年才要回来吗?怎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
不行!他得赶回香港,不仅要着手调查是谁企图让祥和会馆与旗帮互相残杀,更要告诉丁翊他们,别小觑了麒麟王,因此他实在是个可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