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率领南京道二十万大军赴宋参战的是辽国名将耶律大石,耶律大石是太祖的九世孙,正儿八经的大辽皇族,
但由此却也能看出,他这“皇族”的身份必须往上追溯至少八代,所以他与当今皇帝之间的亲缘关系,恐怖不比曾经刘备与汉献帝之间近多少,而耶律大石的家族的家道自往上不知多少代就沦落了,他的祖辈并未因“皇族”的身份而位居高位或显要,传到耶律大石这一代,他的出路甚至只能是靠自己打拼,所幸苍天不负有心人,几年前,已经二十九岁的耶律大石以殿试第一名的成绩有了功名,几经升迁后,赴任泰州担任刺史。
可历史却偏偏给耶律大石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在他赴任后没多久,金人就造反了,他的辖地泰州转眼就成了前线阵地,遭到了金军的疯狂进攻。却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耶律大石的军事才能得以迅速的展现出来,他特别善于把握时机,即便失败,也能随败随起,令金人非常头疼,虽然泰州最终失守了,可耶律大石的战功却并未被失败所淹没,此后,耶律大石率军南征北战抗击金人,凭借战功,累至辽兴军节度使。
皇帝耶律延禧很喜欢耶律大石,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战功,更主要的是因为他远亲皇族的身份,像耶律大石这种家道沦落的皇族旁系,从太祖建国至今两百多年来不知有多少家,他们因为长久的脱离大辽权力的中心,其实早已与普通的契丹族没什么两样,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类人的“底子”一般都很干净,不会与朝中的各方势力有什么暗中的关系,一旦为皇帝起用,就彻底成了皇帝的人,可以放心大胆的任用。偏偏耶律延禧又是一个多疑之人,整天看谁都觉得想造自己的反,甚至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信任,他比任何一任皇帝都更迫切希望培养绝对忠于自己的皇族子弟。
但很可惜,这类人中鲜有出类拔萃之人,大多数皇族子孙都是碌碌无为之辈,只靠着身为皇族的身份领着一点点奉养花天酒地无所事事。
但耶律大石的出现却给了皇帝眼前一亮的感觉,他才华横溢,勤奋用功,高中殿试第一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更主要的是他还是个皇族,而且是来自一个没落许久的皇族旁系,朝中无人与其有半点的瓜葛,他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可以任由皇帝放心大胆的任用。
所以,从耶律大石高中的那一天起,皇帝就着手开始培养起了耶律大石,耶律大石也没有让皇帝失望,极得皇帝的满意,于是耶律大石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仅仅两年就外放到了军事重镇泰州做了刺史,此后虽然泰州沦陷了,但耶律大石的表现仍旧堪称全线溃败的辽军中的为数不多的亮点,他也因此并未获罪,继续得以率军活跃在抗辽前线,屡立战功,
而随着这一次辽国再度与金议和后,皇帝就任命耶律大石做了辽兴军节度使,辽兴军就是平州,平州在南京道的最东面,连接着南京道与中京道,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任命的意味深长之处,有耶律大石率领大军在平州,就等于在耶律淳的咽喉上掐上了一鱼刺,令耶律淳难受不已,只要耶律淳敢妄动,耶律大石随时可以起兵勤王护驾。
世人都知道皇帝信任耶律淳,但却派耶律大石去制约耶律淳,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更加信任耶律大石,这是把自己的安危都交到了耶律大石的手上!
此次皇帝想通过派军增援大宋来削弱耶律淳的实力,耶律淳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一口气就把自己的二十万锐尽数派了出去,皇帝非常的高兴,但他还是没有放心,他可不傻,耶律淳虽然派出了他的军队,可军队里大大小小的军官仍旧是耶律淳的人,皇帝明白,耶律淳只要一声令下,只怕这些军官还是会听他的,但皇帝又不能把这些军官也全都撤换掉,那应该怎么办呢?
于是皇帝想到了耶律大石,耶律大石已经在这些年与金的作战中打出了名气,在辽军中声名赫赫,何不派他去指挥这支大军,利用他逐渐削弱耶律淳对这支军队的掌控呢?
就这样,耶律大石被任命为了西南路都统,率领二十万南京军入宋作战。
皇帝本以为耶律大石会绝对忠于他,事实上耶律大石也的确对皇帝非常的忠心,但皇帝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耶律大石虽然并不是耶律淳的人,可也是个坚定的主战派,一直都很反对与金议和,主张发动与金的全面战争彻底消灭金国。所以,他虽然明白皇帝任命他为平州辽兴军节度使的目的,但实际上他在内心深处却很欣赏耶律淳的抗辽意志。
从耶律大石到平州任职的那一刻起,老奸巨猾的耶律淳就看清楚了这一点,借着视察平州军政的机会,耶律淳与耶律大石促膝长谈,挥斥方遒,痛斥朝中主和派,指点抗金大计,直听得耶律大石心中激情澎湃,视耶律淳为大辽绝对忠臣,并在心中不自觉的对皇帝与金所采取的割地求和的方阵愈发不满,可忠臣毕竟是忠臣,可以说,如果耶律淳真的反了辽帝,耶律大石还是会坚定的站在皇帝的一边,不过他相信耶律淳不会反辽,而是一名坚定的会为辽国抗金的战士,而这对耶律淳也就足够了。
所以,当接到皇帝任命耶律大石为自己军队的主帅时,耶律淳想了想就同意了,皇帝没有派萧奉先、李处温等奸臣的人来当这个主帅已经够让耶律淳烧高香了,而且耶律淳也对耶律大石非常的欣赏,派耶律大石去,他至少不会胡乱指挥葬送了自己的老本。
就这样,耶律大石以一种皇帝和耶律淳都可以接受的方式成为了二十万辽军的主帅。但就在他准备率军出征的前夕,耶律采洁突然秘密返回了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