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变作了一整片银河。她的脸色也如银河般温暖、娴静,像是春日里春风拂过柳枝,又像是夏日里月光照进中庭,她摇着我的手笑道:“这地方倒好,比那边幽静多啦。你看那边,那是北辰么?”
我顺着她的手看去,望见一颗星星在夜空中若隐若现,算了算方位便笑了:“那是东方。”
韦欢道:“东方…那该是什么星?”
我一下没看出来,随口便道:“不是荧惑就好。”话出口便知失言,忙拿眼去瞟韦欢,韦欢却出奇地没有反驳我,只是拉着我辨认星星。我天文虽学得不好,从小蒙父母兄长们带着看星星,倒也认了许多,便一颗一颗向她讲解:心三星,前太子,后庶子,中为明堂,是为天王,位大辰,掌天下赏罚,箕四星,为天津,南斗六星,为天庙,主兵……现下这些星星泰半都没出来,我又一知半解的,满口里一半是胡诌,韦欢却听得极认真,偏她又只是听,偶尔我发现自己有记岔的地方,或是前后言语矛盾,偷眼看她时,她也不指出来,只是扯着我又去问下一处,我渐渐了悟她未必是不懂这些,多半还是在开解我,心中又愧又暖,便不自觉地伸手挽她,轻声道:“天这样冷,我们还是先回去罢。”
韦欢反问我道:“你冷?”说着便将自己的斗篷张开,将我裹进去,我近来长高了一点点,比她却还是矮,被她刚刚好裹住,心里一阵的就只是乱跳起来,扭扭捏捏地推她道:“我不冷,我是怕你冷。”想要从她怀里钻出来,韦欢却抱着我,将下巴压到我肩上,轻声道:“我不冷,我陪着你。”
整个斗篷里都是她的气息,满满的、炙热的、韦欢的气息,这气息已将我裹得喘不过气来,我的心却偏偏还要在这时候添乱——它方才还只是一阵一阵的跳,这会却在我的胸膛和喉管之间一鼓一鼓的,仿佛随时都能冲开阻碍跳出来。韦欢像是在同我说话,我也像是在回答,可是这颗心早已不在对话上。我满脑子都在想,想我学过的所有星星,想努力地要把自己的心神放在星星上,可是连这脑子也不受我的掌控,一心一意地只是在想韦欢。这不中用的东西一个劲地在我身上晃荡,不断地问:我这样喜欢韦欢,韦欢会不会…也有点喜欢我?久而久之,连我也不知不觉地认真想起这事来:我既喜欢韦欢,韦欢她会不会…也有点喜欢我?
第64章失控
起驾幸洛的旨意下得极匆忙,虽是各方调度有序,却依旧是午后才得启程。父亲与母亲像是和好了,觐见时两个人有说有笑,仿佛昨夜的龃龉不存在似的。李睿见父母和睦,立刻便露出一脸喜色,倒像是比他自己夫妻和谐还来得高兴些。我昨夜还未察觉,今日一看,方明白了他的隐忧——母亲纵贵为天后,在宫中也似模似样地称着“朕”、被尊称作“陛下”,可这一切都是依附于天皇之存在,一旦圣心不再,也难免有朝不保夕之虞,而我们这些子女又是依附于母亲的存在,要是母亲失了宠幸…可是,昨夜怎么看也不过是个小口角,父亲母亲又不是没有吵过架,李睿至于这样大惊小怪么?
因走得匆忙,我们只与父母见了一面,略问了句饮食,便自出来,我还在想怎生问问李睿,李睿倒先来同我说话:“兕子,日后…我未必日日在宫里,倘或阿耶阿娘再有些不愉快,你务必要从旁劝着些,不要只想着躲。”
我不大乐意地道:“爷娘自有爷娘的事,哪里轮得到我们小辈来操心呢?”在我的认知里,夫妻吵架一直都是夫妻两的事,就算是儿女,也没立场插手,再说,我这对父母贵为帝后,心性见识都远超常人,他们之间的争执,岂是小女儿的几句劝谏能抹平的?
李睿颇有些恨我不上进的意思,跺脚道:“你也跟着师傅读了这些年书了,‘事父母几谏’的道理不知道?阿耶身子不好,阿娘心气又强,但有争执,一下和好了倒罢,若是生了大气,放任他们怄着,于他们的身子不好,叫外面大臣们看见,也不像话。”
这话若李晟来说,我是信的,从李睿口里说出来,我便先存了几分怀疑,待见他目光游离,愈觉不可信了,正色道:“六郎,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外面有人说什么?”
李睿眼神闪烁,面上倒装出哥哥的威严,呵斥我道:“你就这么和兄长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