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从河南、河北征兵,无论良贱,既能充实兵力,又能安置旱灾流民,父亲欣然许诺,颇为自得地道:“七娘可为尚书令,若是行军打仗上,却是差了点。”
母亲笑道:“自然是不及三郎。”等刘仁轨临行前,特地命我在帘后见了他一面,指着我笑向他道:“望刘公扬威远番,毋令小女儿有和亲之忧。”又命我隔帘拜谢,殷殷切切,托付甚深。刘仁轨走后不久,魏叔璘便被出为岷州刺史,内史韦思谦与兵部侍郎岑长倩都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却是一下加了两个宰相——这是母亲的建言,她以为如今军政事繁,政事堂中人手不足,且这两人的资历于宰相而言都有些浅,横竖宰相一贯也无定员,不如多选两个,贤则用,不贤则斥退。父亲深以为然。
母亲等父亲同意了她的建议,又上书提了十四条建言:请王公以下学习《老子》,请父在母丧时为母服齐衰三年,请《孝经》、《论语》为策试必修之学,请以明经科为科举常例、一年一试,请增京官俸禄,请将百官力役量折为钱帛、一体给付,请免除三辅一带徭役,请自上阳宫建成后不再大兴土木,请百官久不升迁者量才为用、酌情升转,请广开言路,请禁止浮巧,请杜绝谗言,请为父亲再加两字尊号,请封禅泰山。
前面十二条父亲都“欣然嘉纳”,后面两条却是“固辞数次”,等母亲、李睿及百官连番上书,才“勉为其难”地从了,却是帝、后一同都加了两字尊号,是为圣文天皇和圣文天后,又下诏定封禅之礼,却以母亲为亚献。
第117章凤凰
战事激烈,河南、河北两道之外,父亲又下令各地征讨大军就地征召兵丁,诏曰有田者户出一丁,或是以粮赎抵,视同服三年番役;无田者、流民、贱民许自入行伍,视优劣给等第,优良者恤及家人,最次者亦给口粮兵器;母亲还出了一个主意,令天下设武举,弓、马、力、艺中有一项合格的便许带从九品武勋入伍,若本身有勋的,加一品入伍。结果自勋贵而下,天下踊跃,纷纷投军。七月间我特地同韦欢出去了一次,但见佛寺中的灾民、丁口行里自卖身的流民、沿街乞讨的乞儿都少了许多,反倒是募兵的军汉满街游荡,米价稍稍降了一些,武器鞍辔则翻了好几番。
往日天津桥南遍地都是卖艺卖杂耍的人们,如今竟空了一半,我望着这略显空荡的街道,再遥望城外的上阳宫,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韦欢见我似在深思,便自己走到桥边左右张望,过了一会,又走过来叫我:“二娘你看,如今洛水上建了许多楼阁了。”
我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河道较之往日要狭小了,放眼一望,入目不是雕梁画栋,便是飞檐壁角。我们今日将独孤绍也叫了出来,她见我们对洛水上的楼阁感兴趣,便掰着手指一一道:“那是千金大长主家,那是嗣齐王家,那是冀王家,那是武定公家…”
我听她数了一圈,忽地想起来,问:“没有延安长公主家么?”
独孤绍歪头想了一回方道:“从不曾听说延安主和赵驸马家在洛阳建过别院。”又笑道:“延安主素性简朴,大约不愿做这麻烦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