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笑道:“我见你醉得厉害,怕稀里糊涂的说出什么话来,叫人听见不好。又怕你无人看顾,倒不如我自己来罢——你还渴不渴?要不要叫她们拿些水果吃?”
韦欢摇摇头,直勾勾地去看太平,无人处这小娘便终露出几分天真稚气,连笑容也似更真诚了几分,只是看韦欢的眼中依旧是内疚,见韦欢望她,先将头偏开少许,须臾又转回来,下定决心似的回望韦欢,嗫嚅道:“对不起。”
韦欢睨她一眼,侧蜷在床上,一手支头,斜靠在枕上,两腿缓缓收起,头实在晕沉,不得不将手更挪了一挪,脸几乎压在肘上,轻声道:“对不起什么?”不必刻意,她的声音中便已带了几分怨愤,太平低了头,两手来握她的手:“是我不好,不该轻忽了你。”
一切虽在意料之中,韦欢却依旧眼中一酸,借醉低头,掩饰情绪,再抬头时笑意盈然:“这不是你的错。”
太平不语,只是低着头,两肘撑在床上,望之甚是颓唐,韦欢伸手将她扯近些:“我不怪你。”
太平却益垂头丧气,斜坐在韦欢身前,半晌后,方道:“刚才酒宴,阿娘许诺,令我同赴望日大朝。”
韦欢抚着太平手臂的手垂下去,五指内缩,在被上轻轻地扣成一个松松的圆:“那很好呀。”浅浅一笑,将手指在太平的脸颊上轻轻地划来划去:“自古以来未闻能与大朝的公主,你大约是头一个。”一面说话,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将头低下去,太平紧紧握住她手,轻声唤“阿欢”,这声音韦欢已听过数千数万次了,每再听一次,却依旧觉得有股别样的感觉,抬眼去看太平,见这小娘愁着眉,低着眼,垮着肩坐着,想了一想,又将头偏过去,半醉不醉地道:“陛下要与上官婉儿同画写真,我记得无生忍极善此道,你若觉得对不起我,便替我提拔提拔我阿兄,在陛下面前荐了他罢。”
太平道:“你不说我也会办的,你放心。”忽地眼前一亮,转头看着韦欢道:“阿欢,我记得你族兄韦涛与无生忍交好,制举不中,自明经出身,选了麟台正字,却因都官贫苦,央我为他谋过一任华州仓曹是么?他而今也该回来守选了罢?他想做何官?”
韦欢故意将头一压,嘟囔一句:“头疼。”太平忙忙地就两手来替她按揉,一面揉着,却还不忘此事,目光垂落在被上,两手上力道渐渐就松弛。韦欢见她心不在此,便将头侧仰在枕上,做出熟睡的模样,本是酒后,不消片刻,也就真睡了过去。
次日起身时太平早已不见,佛奴又悄悄过来道:“公主夜里出去,临走问小人家里有几口人,小人想公主素日与娘子交好,问起来总不是坏事,便答说有两个兄弟,公主命小人将名字拟了报过去,小人因来请娘子的示下:这名字该不该报,又该报谁的?”
韦欢哂笑道:“她给你的恩赏,你想提拔谁便提拔谁,怎么倒来问我?”
佛奴笑道:“公主若非看娘子的面上,怎会想起小人的兄弟,虽是公主之恩,实乃娘子厚德,小人自然要先来问娘子。”
韦欢轻笑道:“若非士人,纵是为官,也是有限,至多是个掾曹、不良,值得劳动她么?可若非士人,又有几个愿意认你为兄弟?”见佛奴不解,淡淡道:“你托人给我阿兄带话,叫他去天官衙署里看看,可有当过官,现今守选几任不得的士人——最好是略有些门楣、家中现却无出仕者,兼之身家贫寒、拖家带口的,若有,请他去探探口风,但凡有些才学,人又晓事些,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