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福道:“不曾。”隔了片刻,小心又道:“魏王那里,似不大好。梁王请派御医前往探视。”
她哦了一声,心情不佳,并不想多管这侄儿:“不是叫人去看过了么?”
高延福未及答话,婉儿轻咳一声,道:“那是三月的事了,请王太医看的,不见成效,梁王之意,是否能请院正携几位侍御医去看看。”
她不肯直接答复,却问:“突厥使者送来的国书,魏王看过了么?”
一阵小小的静默之后,高延福才躬身道:“梁王…不让告知魏王。”
她亦沉默了一阵,这之后便彻底睁了眼,盯着高延福道:“你亲自去,带上所有该值御医,看看魏王。再告诉他,细心养病,毋要为突厥之事担忧。”
高延福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头压得极低,小声应了一句“是”。他退下去后,她又许久都没说话,婉儿亦不说话,也并不替她穿衣、洗漱,只是默默在她身束手立着,她的思绪本已飘得很远,看见婉儿的模样,却又收了回来,不自觉地伸出手,将婉儿的手轻轻一碰:“阿婉觉得,我凉薄么?”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她从不是在意旁人看法的人,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期盼着什么回答,是令人不快却真实的“是”,还是令人愉快却虚假的“不是”?她觉得自己有些虚伪,明明是这样的人,明明不惧人说,可有时候,却总还想伪饰一二,好像这样之后,婉儿便会信以为真。天下之大,确有许多人会信以为真,但那一定不会是婉儿。可是天下之大,她只在意那么几个人的看法,其中头一个,偏偏就是婉儿。
婉儿抬眼看她,反手握住她的手,嘴角带笑:“凉薄得很。”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婉儿一眼,想将手收回来,却禁不住婉儿的拉扯,只能将自己的大手蜷在婉儿的小手掌里,轻哼出一声:“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
婉儿淡笑道:“这便是好听的话——正因你之凉薄,武氏方能有今日,你为他们做的已够多,也是他们报效国家的时候了。”
她望着婉儿,既觉欣慰,却又生出几分不知是何滋味的滋味:“你这话听来,却比我更凉薄。”
婉儿轻笑:“多谢七娘夸奖。”
她不觉也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又叹息一声,将另一手也覆在婉儿手上,叫一句“阿婉”,婉儿扬眉看她,似已将她未出口之话语全部看透,抢在她说话之先,已自道:“时候不早了,先用饭罢。”不等她回答,自己走到门边,叫人进来,哄得她用了饭,择紧要奏疏览阅过,方见高延福回来:“已见过魏王,告知突厥之事,并晓谕陛下宽慰之意,魏王披衣起身,焚香沐浴,三跪九叩,拜谢陛下天恩浩荡。”
殿中又是一阵沉默,连打水的小宫人都听出了高延福语气中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