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若动了一瞬恻隐之心,死的就是我。
我颤抖着从毓妃的手中夺下酒壶,对着嘴,仰天灌了一口,眼泪从眼角滑落,后怕的情绪才暂时地被压制下去。
我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死了。若无毓妃的倒戈,我就是跌在井里的福子,是无辜杖杀的小唐,是随意杖毙的茯苓……太后不需要罪名和理由就能杀我,甚至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看到我愣怔着半晌没有动弹,毓妃轻笑一声从我手里夺过酒壶,倚在靠枕上又灌了一口。
毓妃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笑道:“太后的病怎么来的那么巧?”
我低下头,想起自己抄写的那一张张经书,缓步坐回榻上。
“自然不是巧合。若无太后,我怎么能日日出入寿康宫却无人起疑呢?”
太后以为我是幼虎要趁爪牙未锋时尽早除去,可事实上我早就是成年的毒蛇,从她第一天名为施恩将我拢在怀里时,她被反咬一口便成了定局。
毓妃听我这么一说反而清醒了些,她眼神微动,似乎在盘算寿康宫上下所有的人和角落。
“寿康宫上下甚严,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
我扬起嘴角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我还没傻到太后不死就将害人计谋对人和盘托出。
我看向护甲尖端小小的凹槽,只感谢太后对我半年如一日的教导。当我每每背过身去,装作不听她和竹息姑姑私语时,都是我在墨台中做手脚之机。
黄色杜鹃花有毒,但实在美丽,花朵与果是治疗风湿的主材,所以花房种有此花,供太医院摘花捣末为药。
夏冬春说太后风湿痹痛已久,常有肢节疼痛不能下床之状,每日子时必用此花末与牛乳和酒调服。因而太医便知她有用过此花之状。
可此花末若是与肌肤直接相触,神不知鬼不觉自鼻息口腔入体,便会心慢晕眩、血气不足,长此以往便是呼吸困难,失眠难安。待她为隆科多担心焦虑之时,就是病来如山倒。而我已离宫两月,一直在圆明园侍奉,可以撇的干干净净。
花粉蘸着墨汁写成经文,经由太后日日仔细验看,然后放在春茂姑姑的托盘上送进宝华殿烧掉,无声无息,物证灰飞烟灭。
她若是从不挑我的错处,也从不想借机看我跪着等她查验我写得如何,只让我抄好送走,又怎么会被我发现可乘之机呢。
毓妃看我一言不发,只是胸有成竹之状,淡定地将酒壶掷在桌上。
“太后年纪大了,本就病痛不断,掰着指头也活不了几年。如今皇上也忌惮太后手伸得太长。你这么做,不过是顺应君心罢了。”
我看着毓妃冰冷的眼睛,忽然觉得她虽然身在宫墙内,可心好像从未被禁锢。
“毓妃娘娘姿貌出众,即使看不上嫔妾的七阿哥,将来也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登临贵妃指日可待。”
毓妃笑得趴在桌上,只露出一双狠厉的眼睛,“我不会为他生一子半女,任由他把我毁得一干二净!”
第165章 瓜尔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