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天日,要自己告诉万民,他是荒淫无道,觊觎臣妻的君主?
宫人只见天子阴沉着脸又叫他们退下。众人不明所以,却无人敢多问一句,当即退的远了。
方才还满是热闹的幽池边,一下子冷清下来。
当今在廊下站了片刻,任由池水中冰凉的风穿过,刮过他面上,灌入他宽袖,将袖口吹的股起。
这一刻,他那些不齿与人的念头迅速鼓起。
念头才出,就叫他掐灭。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许不是荒淫无道,只是看重皮囊罢了。
皮囊多容易寻得,远远算不得什么。
皇帝下定决心将某人的身影忘干净,重回显龙宫里批奏折,将那些堆积许久的奏折尽数批完。再多的心思,看上几个时辰奏折,累了疲倦了就想不了太多。
奈何他才迈开脚步,却一下子忘了自己方才的决意,抬脚便朝太后宫里走去。
内外命妇入宫,总要往太后跟前去请安的。
皇帝一路走走停停,经过女眷时,总要多看几眼。
这也是他头一回做这等事,还很不熟练,几眼瞥去不够隐蔽,便叫那群莺莺燕燕一个个面上绯红,神情羞涩。
等去了太后宫里,太后方才与娘家嫂子弟媳说过话,面上还带着笑意,见到皇帝一声不吭跑来她宫里,满心诧异:“圣上今日怎么得空了?”
这儿子回朝也有十来日的,除了头一天来她这里过来一趟,之后便往前朝忙去了。
太后往日里听了容寿的话,时常差人往显龙宫里送去些汤汤水水,也不知这儿子有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心意,反正面上的母慈子孝,太后已经很努力在做了。
皇帝“唔”了一声,“往北苑经过,便来看看母亲。”
太后头一回听皇帝这等孝顺的话,皇帝也是头一回说,说出来二人都并不觉得有几分感动,反倒是气氛间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别扭。
皇帝轻咳一声:“方才见外边热闹,母亲召见女眷了?”
太后见皇帝问起,才想起一桩事来:“今日善化的姑娘也入宫看了哀家,可是不巧,前头刚走后头你就来了。要不差人去请,说不准还能拦住。”
皇帝如今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只道:“改日吧,改日吧。”
太后笑了,倒是破天荒与他聊起那小丫头的事儿,拿着逗趣,笑得开怀:“问她可还记得皇帝?她说还记得,说你是几个舅舅里最凶她的一个,她见着你都要躲着走。如今你见到只怕要惊诧一番了,生的很是漂亮……”
皇帝如今一听漂亮这个词,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人,哪里还有空听太后说话?
太后连唤皇帝好几声,好在皇帝回神的快,见太后看自己的眼露诧异,便随口找了个借口:“朕记得她成婚挺久的了?还没有孩子?”
太后斜睨他一眼,心道原来还知晓催旁人?
“她不怪你,你倒是还怪起她来。”
皇帝听了不解,这与自己有何关系?
又听太后继续:“皇帝将人家丈夫调去了南边儿,一去就是大半载,你当娃娃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好在还算是有些良心,将淮阳侯召回了京中,不然叫人家年纪轻轻夫妻两个分居两地,便是太后都觉得有些对不住了。
皇帝听了,也只能附和笑了,“这般说来,那倒还真是朕不是。”
这日,皇帝破天荒的作陪了好一会儿也没离开的意思,倒叫太后奇怪。
“皇帝可还有事?”
皇帝慢吞半晌,才沉声道:“前朝众位相公商议南征犒赏群臣,内宴原定在保宁殿,如今倒是商议着暑热改来太液池。儿子过来与阿母说一声,到时候驾临庆贺赐庆功宴,就在阿母的瑶华宫后面,阿母喜好热闹,那日想必是合您心意。”
饶是太后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自己儿子一口气与她说这么长一通话的。
仔细一听,却又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说了许多,又好似一句没说。
设宴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定下自有内府告知她,太后也是早就知晓了,甚至还差了她宫里的人去布置去了,如何需要皇帝亲自跑来说?
陈太后心生狐疑,不免往坏的想。
又听皇帝说她喜好热闹,便以为是这个悭吝的儿子借机说她成日召见命妇,兴办宴席,阴阳怪气骂她耗费银两。
毕竟这群女眷来来往往,花的可都是内府的钱。
太后这般一想,难免心中不愉:“以往你不回来哀家一个人难免苦闷,见这处风景好便常召些命妇进来小住,皇帝如今回朝,这处禁宫倒是不好再成日女眷来往,哀家也不叫她们进来了……”
“该常召她们入宫才是。”
顶着太后惊愕的眸光,皇帝替方才那句话做解释:“儿子忙着朝政不能时常陪伴阿母,有女眷陪着您,儿子便是在前朝心中也宽慰。”
陈太后一时间张着嘴竟发不出声儿来。
这话多好听,着实想不到这是她那好大儿嘴里说出来的话。
以往一见她花点钱,哪回不是一张脸都比碳都黑?
自己过寿多花费点银子都要藏着掖着生怕这个儿子知晓,私库的钱更是进了他的少府寺就别再想往外拿。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日怎生转了性?
第20章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