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她理了理裙便自顾自回寝宫,“好好待在你的含象殿内,如今可没人能顾得上你,再乱跑出来,当心又跟上回一般!”
小孩儿被皇后这话气的脸皮通红,紧紧抿着唇生闷气,许久才想起来什么,赤着脚追去皇后身后。
“娘娘娘娘!”
他大人有大量,也不计较皇后方才凶了自己,反倒急匆匆道:“你等等……”
“你跟我来,赤丹珠她说有好东西要给你。”
……
一连数日,宫中重重戒严,出入只看令牌。
整个禁庭宛如一座牢不可摧的城墙。
便是长春宫亦是里三层外三层,连太后也无法传消息往宫外去。
深夜中,太后依旧难以安寝。
往日风韵犹存的太后,不过几日间便两鬓生出华发。
她端坐宝塌之上,神思难安,一会儿问起朝臣风向,一会儿问起显阳宫中的皇帝。
得到的自然是一个比一个不堪的坏消息。
屡有朝中重臣直言,请皇后赴死以平息民怒。
太后听着面容寡淡,不辨喜怒。
待听到襄王打着诛杀妖后的旗帜率兵入京,太后愤怒起来。
“听闻那些人叫嚣着什么献章太子嫡长子?当真是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当年若非先帝功劳,只怕如今大徵的江山只拳头一丁点儿大!莫要以为我不清楚他的心思,诛杀那狐狸精是假,图谋皇位才是真!我儿便是去了,这江山也轮不到他!”
眼看皇帝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太后从最初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悲哀彻骨,到如今不得不为了自己,为了陈氏打算一番。
她们陈家这等外戚,与皇帝荣辱与共,如今若是圣主驾崩,襄王登基,只怕第一个遭到清算的便是陈家……
儿子无嗣,若依惯例必当从宗室子弟中选一个幼者立为新帝,而后,论理便是皇后辅佐幼帝临朝监国。
奈何后族不显,如今又是如此声名,自然无朝臣敢铤而走险拥立皇后势力。
反倒是陈氏一族,根深蒂固,又出陈伯宗这等大将。
第96章修好了
翌日,显阳宫。
一群身着玄甲的士兵狂奔入殿,朝着禁卫都统禀报。
“报!宣政门下,孙相李大将军朝显阳宫而来!”
“放肆!他们一介臣子焉敢强闯圣上宫殿!将人尽数拦于殿外!!”高彦昭一听,当即破口大骂。
他连续数日守卫禁中,甚至未曾歇息,如今听闻这些消息,不见丝毫迟疑,紧握佩剑便领着数十禁卫跨步往宣政门去。
远远便见以孙相为首的朝臣身着公卿长袍,手持象笏往显阳宫而来。
“老臣闻天子有难,欲以己身代天子受过,以平天怒民怨。二来,是为参拜皇后而来,老臣请见皇后。”
高彦昭面容沉重起来。
孙相乃是朝中重臣,三朝元老,满朝文臣中有半数都是孙相门生。
这般功劳的臣子,又是皇帝帝师,本该是坚贞无二的保皇党,他不信这位相爷看不清如今局势!
本就局势纷乱,他不来力挽狂澜,还来作甚!以自己老臣之身来请见皇后?究竟又是闹得一出什么明堂?
见皇后作甚?只怕是来逼迫皇后的罢!
“相爷想来是糊涂,这显阳宫没有天子亲自传召如何入得?您欲见皇后,往坤宁宫处递折子,后署自会传递上去。”
孙相置若罔闻,表情凝重,抬头看了看天,见依旧烈阳当空。
“天子危难,百姓水深火热,正乃朝廷危急存亡之际!老臣欲以己身代天子受天谴,以平天怒民怨。”
语罢,他决然褪去公卿袍,解下相国帽,朝宫阶前俯身跪下。
一头华发烈阳中更显花白,在这峥嵘巍峨的显扬宫前,犹如蜉蝣撼树,叫人瞧之动容。
孙相七十有三,这般年纪在满朝中只怕寻不出第二人来,便放眼整个大徵,能活至七十上头的老者又有几人?
他是良相,更是帝师,不知是多少臣子心中不可诋毁的神明。
如今却在这般的年纪,为扶大厦之将倾。
毅然随着孙相这一袭动作,叫在场诸臣神情动容,更是纷纷随他跪下,有样学样。
宫人们多有动容,忍不住便劝:“相爷乃首相,如今朝中大小皆是由您主事,您万万不可伤及自身才是!”
“是啊,便真该平民怨天怒,也不该是您!那位可还在这坤宁宫之中啊!”
“如今天象如此,要是也该是皇后自尽,平息天怒才是!”
“如今朝廷危难之际,臣等请皇后出死断亡,以效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