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娘子上堂,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颜裕道:“你这妇人,不要以为惺惺作态就可以瞒过众人的耳目。
若你家果是一门忠烈,又在乎什么生死?弄出这等曲折来,尚且满口义正言辞,本官看你就是个奸诈之辈!”
“没错儿,一般妇人上堂要么哭哭啼啼,要么撒泼撒疯,这个妇人倒像是被教授过一般,不卑不亢,言语甚有条理,这便足够反常了。”杨印也随之附和。
“二位大人的话未免有些绝对了,世间人有百样,只凭一个人上堂的举止态度就判断这人是好是坏,未免太过武断。”安国公玉寿说,“她呈上来的信件,想要鉴别真假也不难。
王诚的笔迹存世不少,两厢一对照就能看得出来。”
“国公爷,咱们之前不就说了吗?就算这信是王诚亲笔写的,所说的也未必就是真的,他故意拿死来做伪证,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可能。”杨印虽是笑着,却在极力反驳玉寿。
安国公怎会听不出来?便直视着他问道:“那依杨大人的意思,该怎么判断真伪呢?”
杨印笑了笑,随即笃定地说道:“依下官的意思,应当堂对这妇人用刑。
比如方才那吴万端,之前不论如何询问,只是不开口。可是一旦用上了刑,是不是就交待了?”
“杨大人不愧是刑部的长官,三句话不离用刑。”安国公反唇相讥。
“国公息怒,不是杨大人喜欢用刑,实在是有些刁民奸猾得紧。”颜裕连忙帮腔,“您身居高位,久不与这些下三滥的刁民打交道,自然不知道人心能坏到什么地步。
我们两个常年问案,都不知见过多少貌忠实奸的人了。
至于用刑么,不过是衙门里一宗常备的手段。俗话说得好,人心似铁,王法如炉。
这刑罚本就是立威的,不叫他们知道律法威严,又怎么能从心里生出敬畏来?”
“哼!这妇人刚上得堂来,你们不审证据,不行盘问。迎头一棒就要用刑,我虽不问刑狱,可也知道断案须得秉持公道,细审查、巧问讯,以常理验之,凭常情推之。”安国公据理不让,“似这等上堂来就用刑的,你要当真叫人开眼了。”
“我二人也不过是考虑事情可能别有隐情,以审慎为上,莫负圣恩。”颜裕道,“并无他意。”
“是啊,国公爷,何况当初官差到他家去讯问,王诚死前可曾留下过什么话或是书信,这妇人一再说没有。
如今忽然又有了,而且是两封信。是她不信任朝廷在先,也要给她些教训!”杨印好似咬住了肉的狗,死活不肯松口。
安国公还想要再说什么,王大娘子昂然答道:“民妇先前不说,是因为那些人到我们家里如狼似虎一般,叫嚣呵斥,翻箱倒柜。
我丈夫死前也一再叮嘱,要我千万谨慎,不可轻信他人。
不过民妇今日既上得堂来,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二位大人若认为用刑能叫人说出实话,那民妇不怕用刑。”
她说了这番话,颜裕和杨印对视一眼,彼此明了。
堂上的衙役都是他们手底下的人,同样的刑罚,手上的劲儿或大或小,结局可就不一样了。
刚才打吴万端,虽然看着吓人,却只是皮肉伤,压根不曾伤到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