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必须马上付清,她掏了半天才藏在内衣里的两千块送出去。上个月她才定制了一套海蓝色珠宝小礼服,眼睛都不眨地刷了一万二,现在拿出个零头来,小手颤颤抖抖。
两千块钱在印钞机里唰啦唰啦翻动。杨晓菲心情忐忑地等啊等,看看要找回来多少。“找零请当面点清。”当啷一枚一元钢镚儿在柜台上滴溜溜打了个转儿,她的心像胖女人收腰带那样嗖嗖往里紧,我的天哪只剩一块钱啊!
回到八人病房,护士正帮杨逸明擦拭酒精输液。杨晓菲站在旁边心情复杂,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落魄到这个地步?手心里的一块钱被攥得发热,与此同时一股冷气从脚底冒上来,他们总算离开变态弟弟的魔掌,但就靠这最后的一块钱,能活几个小时呢?
护士弄好输液叫家属签字:“我们住院的用品只有热水瓶,什么毛巾牙刷脸盆都要病人自备,你赶紧准备好。”杨晓菲郁闷地答应,她只有一块钱,上哪儿买这些生活用品呀。杨逸明问她怎么闷闷不乐,杨晓菲顿时绽开笑脸:“哥,他们说你的伤口一周就能愈合,反正我们住酒店都要花钱,你睡在这里又能治伤又有护工,岂不是一举两得?”
杨逸明及肩长发乱糟糟,脸色苍白地笑笑,他是个典型的大少爷艺术家头脑,对钱真的没多大概念,只是关切地问:“伙食我们能一起吃,那菲菲你晚上睡哪里?”
睡大马路上,她心里嘀咕一句,拍拍床沿:“不是有家属陪夜嘛,我等会就去找何老板,如果没找到,那晚上就在床边凑合一下。”刚说完,旁边一床的病友老婆就不高兴了:“你这小姑娘住在男病房算怎么回事?”那中年病友笑眯眯地说不介意,他老婆鼻子一哼:“你当然不介意啦,巴不得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看你吃喝拉撒,是不是啊?”
中年病友好生抱歉,让杨晓菲多包涵。其实她也只是随便说说,这么多男人睡着,她怎么可能挤在一块儿呢,就算跟哥哥说没钱,他打着点滴也只能干着急,还得靠她自己想办法。
杨晓菲带着那一个钢镚,离开小医院投入到滨海市的茫茫人海中。她刚迈出门呼吸到都市的风,就深深感到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的苦恼。滨海市人口几千万,她又没钱没手机搜索,怎么能找到何老板?即便找到了,他看到自己这女盲流的形象,又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不愿意帮忙怎么办?
之前逃出来的时候,只是一心想到滨海,现在真的到了,面临的问题反而更严峻。杨晓菲琢磨着:必须先找一份活儿挣点零花钱,给哥哥买脸盆牙刷毛巾,再把这身厂妹衣服给换掉。她学过乐器,走了一大圈终于发现一家私人少儿钢琴课堂,高兴地想进去应聘。“哎哎哎你找谁啊?”前台把她拦了下来。
“我想来应聘当钢琴家教,能不能让我弹奏一段,如果觉得可以就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杨晓菲睁大一双明亮美目,表情诚恳到不行。前台打量她身上的旧红格子衬衫、肥大工装裤:“我们这儿不招人,你走吧走吧。”
不出意料地遭到拒绝,这身糟糕的模样太减分。尔后又跑了两家,这回人家压根没问她来干嘛,直接就说我们没订外卖,真把她当成送餐小妹了。
跑了两个小时,打听了几家外卖餐厅倒是能用她,但需要证件去参加体检办理健康证,滨海市食品卫生方面很严格,无法浑水摸鱼。去工地上搬砖倒是不用证件,而且工资干一天算一天,可是杨晓菲这瘦体格怎么干得了?她在脚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奔波,终究还是一场空。
找了半天不要证件她又能干的活儿有两个,一个是卖身,一个是卖肾。杨晓菲想到这个就有点胆寒……我不至于混到那个地步吧。跑到最后她嗓子都要冒烟,拖着好像不是自己的两条腿来到公园,那儿有沙滤水免费饮用。喝水之余她也拼命祈祷自己千万别来大姨妈,现在对她而言,卫生巾绝对是比名牌包包还要奢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