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不赚是傻子,第二日程郁扶着酸疼的腰着手操办姚舒云交代的事。说起来,他手下的这个布庄也是好运所得。
这个时代娱乐项目不多,除了杂耍、戏曲之外,就剩些吃喝嫖赌,他一向洁身自好,嫖赌不沾。吃喝虽然有些追求,但更多的还是找些打发时间的事,去梨园溜达就是其中之一。
梨园相当于现代的明星培养营,有些名头的戏子都会受戏迷追捧,瑞绣坊起初全靠梨园火起来,他与梨园之间也算是有个合作关系,其中与里头当红小生,潮生最为熟悉。当初就是瞧着这小子身段不错,让他穿了一套儒服直接带动生意。这布庄也是通过潮生牵线才买下来。
设计衣服样式是占据市场的手段之一,生产新款布料亦是。他之前为了制作样服,曾经跑过不少布料厂,所以瑞绣坊生意一起就有这种想法,只是染布这个技术需要老师傅辅助,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直到听闻此事的潮生特意将即将北上的布庄老板介绍给他,才确定此事。
如今这布庄生产的新式布料专供瑞绣坊,这才能保证生意长久不衰,当然是在程郁没作死之前。
“既要防水,又要轻薄透气,我干脆直接穿回去给他拉机器生产得了。”
车辕上的小馒听里头的人一阵狂嚎,忍不住询问道,“东家,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程郁有气无力的靠在车厢上,其实姚舒云除了给自己难题之外,还给他一个提醒。晚霞的色调上是不是应该做些更改。毕竟他所见到的晚霞颜色层次分明,所以云肩的颜色肯定该做出一些修改才对,怪不得他总觉得这设计稿不对劲。
马车戛然而止,程郁僵硬着身子下了马车,扶着大门时忍不住对姚舒云是骂骂咧咧,明知道这几天他这么忙,昨晚真是一点手下留情的都没有。
等下回,下回一定要找回场子。
想到此处,这庄子的大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探头的人凶神恶煞,一见到来者顿时收敛,“东家,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才来的,最近布庄如何?”
“东家放心,我们都好好看着,没人敢接近此处,底下的人都老老实实的。”
褪去那些凶状,男子露出憨厚的表情。
程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阿德,干的漂亮,和几个兄弟说说,等年终,东家给你们发奖金。”
“得嘞。”
这庄子里的人都是签了死契的,程郁交代老师傅做事也不担心秘方会流出,只是总有些不法之徒想要来院子瞧瞧,他只能找几个动拳脚功夫的男子守在此处。这些也多亏老胡的鼎力相助,他本身是武馆出生,教人本就在行。
这些年涌入云浙讨生活的人不少,依照凤国的规矩,这些没有路引进城的人,商铺不得雇佣。不过,这些年不太平,管理相对宽松,老胡在这些逃难的人选出不少好苗子,基本都分布在他的产业之中。
“秦师父,这几日我想试试新的颜色。”
秦师父是程郁另外聘请的老前辈,几十年泡在染坊,手艺是没得说,关键的是他一点就透,只要程郁有什么想法告知他,秦师傅总能在两三日内琢磨出要领。
“东家有何想法?”程郁的想法格外独特,往往能给秦师傅一些提示,他折起衣袖、颇有些大刀阔斧道。
这次的婚服,他在路上想了许久,这个时代的染料基本是矿石和植物制作而成,颜色调制上也是老师傅经过多年的经验大概比例调制,后期又要上色,固色等步骤。如果分层次上色,固色调整,是否能呈现渐变的颜色?
于是,他将这个想法告知秦师父,秦师傅立即安排手下的几个徒弟做准备,至于防水的布料,两人也讨论了一番,或许可以用纸伞浸泡桐油的原理对布料进行防水处理,不过这些都是要试验一番才能看出结果。
趁着这段时间,程郁跟布庄的几人交代染丝的注意事项,又亲手试了一番,当然效果并不理想,他到底不是内行人,只能将这些事交给秦师傅。
正当程郁看布庄出的新色布料之际,门口的阿德匆匆而至,“东家,小少爷出事了。”
本来提着布料的程郁手指一松,布料沾着地面的灰尘滚得老远……
云浙城私塾众多,其中最为出名的是何家私塾,里面的先生是何举人,曾教育出几十位秀才,一位状元以及两位探花,城中但凡有些家底的都希望能进这种私塾拼个好前程,就好比现代的重点学校。
程郁也是拖了不少关系把程锦送进去,没想到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发生今日的事。
不管哪个时代都有门第之见,官宦子弟看不上商贾之家,商贾之家又看不上普通老百姓,尤其是学堂之中地方,纷争颇多,往日只能说表面瞧着平静,实际不大不小的纷争不少,今日算是闹得最大的一次。
程郁进门瞧见两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孩子在廊下罚站,脸色顿时黑了一圈,程锦那小子从小就懂事乖巧,他都没揍过,今日反倒被其他人揍了。
“这脸谁打的?”
两个孩子摸着脸上的伤口支支吾吾,不敢多说半句。程郁眉头紧锁,没继续逼迫,而是反问一句,“是你们两个先惹事的?”
“不是,明明是他们……”话还未说完,程锦立即被捂嘴。
程郁眯着眼睛,点了点脑子转得极快的周棋辛,“就你机灵。”
两个五岁的孩子一同长大,比起只会吃和睡的程锦来说,周棋辛的脑子明显不在一个水平,瞧着从这两个孩子身上问不出什么,程郁只能往何夫子的书房走。刚走到一半,似想起什么般,同跟在身后的小馒交代,“你去打听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是。”
这事他路上听了个大概,就是两个臭小子和同窗闹了不快,正好被何夫子抓个正着,可如今瞧见两孩子鼻青脸肿的脸,应当不是闹矛盾这种小事。
“何夫子,周叔,不好意思,我这生意实在太忙了,没来迟吧?”做生意这么多年,程郁唯一学会的技能就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笑脸相迎。
比起周老爷的笑脸相迎,何举人的脸显然不算好看,他是个传统的老学究,脸上蓄着胡子,此时表情严肃,眉头紧蹙时威严的可怕,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几分轻视。
“我知道两人是生意人,忙碌些也正常,但即便在忙碌,也该好好管教自家的孩子,你们两位的孩子公然欺负同窗,屡教不改,我何家私塾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学生,请两位各自领着自己的孩子离开吧。”
“何夫子,何出此言啊?不过是孩子之间的争闹罢了,又何至于到退学的地步?”周家老爷一向是温和的性子,又是商人的身份,对老夫子说不出什么重话。
何夫子摸着半白的胡子,道,“两位,我们何家私塾是教书育人之地,并非培养纨绔子弟的场所,你们两位的孩子顽劣不堪,老夫实在没办法教导,还是请两位领着各自的孩子回家另请高明吧。”
“这……”
周老爷刚准备说话,却被一旁的程郁拦下,“何夫子,此事我在路上也听过一些,只是我听说并非我两家孩子带头惹事,而是他人先起的头。方才我在门外瞧见只有我们两家的孩子罚站,怎么不见其他人?”
“程东家的意思是老夫是非不分?”
见何夫子胡子颤抖,程郁连忙接话,“何夫子误会了,谁说你是非不分,我程郁第一个不服气,必定要为你争上一二。只是吧,这件事我都能听说,这外头的人要是也听了去,定然是要误会何夫子的。”
读书人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名声,程郁的这番话顿时让何夫子面色难看,尤其是最后一句,摆明就是句威胁,若是此时将两个孩子赶出去,程郁必定闹得满城风雨。何夫子可是听说这位东家的好事,尤其是前几日将万绣阁的掌柜气晕的事,这人真是不顾及脸面,什么都干得出来。
何夫子被气得不行,周老爷坐在一旁不知该帮谁,只是听到程郁的话,想着为孩子的前程,立即当成没听似的低头喝茶。
不知过了多久,何夫子终于缓过神,“老夫想了想,这惩罚对五岁的孩子确实过重了些,平日里两个孩子乖巧懂事,老夫也甚是喜欢,就让他们两人的继续留在私塾吧。”
周老爷大喜,可程郁眼底多了几分暗色,只是表情依旧未改。待两人出门,领了自家的孩子,周老爷才寻了空子道,“阿郁啊,今日多亏你了,不然棋辛和阿锦都该被赶出学堂了。”
趁着出门,程郁扫视四下无人的私塾大门道,“回头给两个孩子再选个私塾吧。”
扶着孩子上马车的周老爷一脸不明所以,“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何家私塾是城中最有名的私塾,辛哥和阿锦能在这里出师,对他们两人有好处。”
“先回周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