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静静地过着。雷神宫已经建立起基础防御,我对这里的安全放心了不少。王家庄的铺子也开始正常运作,胖子给铺子取了个名字叫“花想容”。铺子一开张就招揽了附近,甚至顺天府的生意。几乎都是大户人家,少有一些青楼女子的散单。
银子如流水般汇聚到王家庄,这让我们不得不加大店铺的护卫。报名的情绪太踊跃了,二十人的名额硬是塞了三十人。我仿佛看到,这个月洗漱用品的消耗又要猛增。
这天,黄虎他们在后山伐木时打了四头山羊,我们要了一只。大家都热闹地围坐一起,和媳妇儿们一起吃烤羊。这时,黄虎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启禀诸位老爷,庄上泼皮于铺前生事。此人颇有来历,我等不敢专擅。故而报于老爷知晓,请老爷们定夺。”
大家一听,都放下了手里的烤羊肉,盯着黄虎。我让一旁的丫鬟盛了碗热汤让他暖暖身子,问道:“你且道来此人是何来历,与我有何等干系,为何去铺前横生是非。”
黄虎喝下热汤抹了一下嘴:“禀诸位老爷。此人唤作赖大虫王元昌,排行老二,王家庄人,是个无赖泼皮。仗着承了祖上的荫德,有些家财,便闲来无事于街上撒泼撞闹。连为几头官司,宣府也治他不下,庄上人家见那厮来了便躲。”
胖子现在也学了一些南京话,问道:“此人是何来历,为何宣府也拿他不下。”经黄虎的一番解释我们才知道。原来这王元昌的先祖大有来头,正是怂恿英宗亲征的始作俑者,王振。
提起这王振就要说道说道。这王振是蔚州(今河北蔚县)人。王振本为落第的秀才,略通经书,后来做了教官,又中了举人,最后自阉入宫做了太监。这也是个狠人,都中举人等着放缺了,还给自己来这么一刀。有些效仿齐恒公身边的宦官竖刁。
果然,他进宫后善察人意,受明宣宗喜爱,被授为东宫局郎,服侍太子朱祁镇,被称为王伴伴。宣德十年(1435年),英宗即位,升王振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他以防备大臣罔上为由,劝英宗以重典治国,但因英宗祖母张太皇太后及阁臣“三杨”等齐心辅政,故而不能干预政事。
正统七年(1442年),张太皇太后死,“三杨”亦相继老死,王振于是勾结内外官僚,擅作威福。在京城东造豪华府第,大兴土木,专权八年,被英宗称为先生。公卿大臣称之为翁父,争相攀附。
正统十四年(1449年),瓦剌大举入侵,王振力劝英宗亲征。途中又邀英宗幸其蔚州宅第,以致耽误行程,行至土木堡时被瓦剌兵追至,全军覆没,英宗被俘,王振也被杀死。朱祁钰下令将王振家族一律处斩,并籍没其家产。
天顺元年(1457年),英宗复辟后,下诏为王振正名,并以香木为王振雕像,祭葬招魂。在京师智化寺北院建旌忠祠,以祭祀亡灵。王元昌这一脉就与王振沾亲带故。不但继承了祖上留下的金银田产,还与周边大员有故。所以,只要王元昌不闹出大事儿,当官儿的都对他多有袒护。
确实,这人有些来头。我问道:“此人意欲何为?”黄虎答道:“此人纠集三五泼皮于铺前大闹。直言近日庄内流民陡增,不利治理,皆因我等开铺所致。欲追加我等团练银饷。掌柜想是王二按月例讨些钱吃酒,便与了他一两纹银。不曾想,这厮将银钱打于掌柜脸面。并狂言,欲分三成红利交于团练。不然,这铺子休要买卖。李掌柜欲与这泼皮理论,三言两语便起了争口。这鸟人将出棍棒,只顾打来。见我等人多势众抢出堂前,便急走了去。放言我等休要张狂,他去去便回。想必这砍头的邋遢货定是去寻帮手。我便上山请诸位老爷定夺。”
我让黄虎下去休息,等我们商议。黄虎刚走,胖子就一拍桌子大声道:“卧槽,该来的躲不过,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儿。直接张口就要,还不带拐弯儿抹角。”倩倩见我们有要事商议,就带着姐妹们回了后殿。大鲨鱼嚷道:“这还不好办,让黄虎带人下去给他些教训。也让这些人看看,咱们不是让人捏的软柿子。”
猴子摸着下巴说:“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蹊跷。”我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他说:“你们想想,姬家在这里扎根也有好几百年了。他们家的铺子周边的人还不知道?既然知道还这么做,那摆明了是不给姬家面子,想从里面分肥。”
大鲨鱼试探地问猴子:“照你这么说,这王元昌是被人推到台前的马前卒。这背后是另有其人?”猴子点了点头说是这个意思。自古以来,这种摔脸面的事儿都是马仔冲在前面,大佬在幕后等着收拾局面。
大鲨鱼问怎么办,姬老道没在,也找不到人合计。我见他俩想不出好法子。我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如此如此…事急从权,黑子守雷神岭去了,胖子不能打,就让他守家里。我们换了装,带了家伙,当即和黄虎骑马直奔王家庄。
一到王家庄,就见铺子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有来采买的大户管家,有看热闹的庄上闲人。黄虎拨开人群,把我们领到铺子前。
只见一个脑满肥肠,肚子浑圆的胖子,领着几十个人围在店铺周围大声呵斥。黄虎指着那人告诉我们,这人就是王元昌。
那厮见我们穿着华丽的锦缎袍子,又有黄虎护卫,认定我们就是事主。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指着我们正准备开口。啪地一声,黄虎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指:“你这泼皮何等身份,老爷当面竟如此无礼。”
这王元昌虽说是个泼皮,但也见过不少士绅老爷。见我们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也收敛了刚才嚣张的气焰。正色拱手道:“敢问三位官人高姓大名。”大鲨鱼脱口而出:“洒家道恩,字强森。”猴子憋着笑说:“不才利昂内尔,字梅西。”我只好无奈地说:“晚学詹姆斯,字邦德。”
王元昌一听,想了想,没听过这几号人物。便壮着胆道:“且不论尔等何人,王庄之事我等做主。你等擅开此铺,引流民尽聚此庄,横生事端,你可知罪。”
我一听懵了。这放二十世纪,是拉动当地鸡地屁,县里妥妥的座上宾。怎么到这儿就是违法犯罪?明朝人不喜欢钱吗?我问道:“我等何罪之有?”
那王元昌轻蔑一笑:“亏你是个读书人。大明律法不知?”他这一问,我还真tm不熟,但也不能认怂,回道:“岂能不知。我等奉公守法,按章纳税,何罪之有。”
他嘿嘿一笑,一副吃定我的样子:“依大明律法,若军民出百里之外不给引者,军以逃军论,民以私渡关津论。无引私渡关津者,冒用者,杖八十;越度者杖九十。你可知晓。”
当初在宾馆和胖子学明史的时候,确实有路引这回事儿。但怎么处罚,罚多少我咋知道。就含糊其辞:“实有此律。”
他这时更得意了:“此间过往本庄客人,十之八九无引,全投了你处,如何没有干系?无引便犯了律法,我庄上团练可拿人送官。事端皆因你起,尔等便是祸首。你可知罪?”知罪?我知个毛线罪。腿长人家身上,我又没拿刀逼着他过来,关我毛线事。
随着商业的繁荣发展,潜规则里,路引在明末已经名存实亡,但也没有废除。偶尔拿出来恶心人还是可以的。这些远道而来的大户管家,一听王元昌这么一说,就纷纷开溜。
这时黄虎指着王元昌说道:“你这鸟人好没道理,旁人无引与我家主人开铺何干?尔等若在此撒泼,吃俺一顿好打。”一听这话,王元昌这边的人被激怒了,纷纷手握棍棒,就准备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