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进院门,就听孙慧芳嚷嚷:“灵灵,她爸,你们看,今天奇了怪了,家里的芦花鸡都下蛋了!好几个呢。”
她端着笸箩递过去给父女俩看,这两年三只芦花鸡下过的蛋,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没想到今天下了五个鸡蛋,上面还沾着鸡粪。
“慧芳,看!这是我们今天买花菇挣的,买了两袋面和油盐,又给灵灵买了一点东西,还剩4块6毛,你收起来!”
乔向前激动得脸庞通红,像得胜归来的将军,把一堆蓝蓝绿绿的毛票丢进笸箩里。
好日子似乎在对他们招手。
“啪!啪!啪!”
木门上的门环被拍响,奶奶杨桂香迈着步子走进来。她穿着一件过去的老样子对襟大褂,从脖颈处一长串布扣,经过左胸,弯到左边的胳肢窝,一直系到左边的腰际。
乔金灵特别不喜欢奶奶的那双眼睛,眼缝极窄,眉尾和眼梢接在一起,尖酸刻薄。
杨桂香上下打量着一家三口,眼神里泛着褐色包浆,还略带些笑意,最后把视线停在孙慧芳手里的笸箩上。
“从哪里偷的蛋和钱?”
杨桂香翻着白眼,不屑一顾。
“娘,这是自家鸡下的,钱是卖花菇挣的。”
乔向前如实回答。
他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从小就不受待见,有一点点成绩就非常想得到杨桂香的肯定。
“瞧你那点出息,你看看你二姐夫,那日子过得,在城里盘店铺卖锅,红火着呢,你就几个破鸡蛋还想显摆,也不嫌丢人!”
杨桂香嘴像是从粪坑里捡出来的,说话臭得要命。
这种人吸别人精气神,在她身边的人,特别累,而她越活越精神,红光满面,有这种人在的地方,花都养不出水灵劲儿。
杨桂香夺过笸箩,不经意说道:“行啦,你爹最近不舒坦,这几个鸡蛋就当是你们孝敬的,穷家薄业,破衣烂衫,跟晒子似的,都是窟窿眼儿,还能指望你们什么!!”
“娘,能不能留两个给灵灵吃,孩子很久没吃过蛋了。”
孙慧芳鼓起勇气,想为女儿争取下几个鸡蛋。
“一个赔钱货!瘦了吧唧,吃鸡蛋也是白吃,早晚是别人家的!还浪费鸡蛋,还不如留着给老四家的吃,那可是我老乔家正经的大孙子!过几天家里祭日,还不得靠男孩撑着,丫头片子顶什么用?”
杨桂香翻了个白眼,说话毫不顾忌,能多损就说多损。
这些话一字不落砸进乔金灵的心窝里,前世今生的各种看不起,瞬间激起了她的愤怒,她冲到奶奶面前,歇斯底里喊道:“奶奶,你嘴咋那么臭?我要是赔钱货,那你是女的,你也是赔钱货!!”
“有你这样当奶奶的吗?!糟践自己孩子,看不起自己孙女,老了看谁能管你?”
乔金灵说得没错,上一世,叔叔伯伯再加两个姑,把杨桂香像皮球似的踢来踢去,最后那帮人竟然求到她们这里,说儿媳也有养老的义务。
“你他娘的敢骂我,小杂种,小促寿的,一点礼数都不懂!今天我就替你爸妈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说着,杨桂香脱了一只布鞋就要打乔金灵,没想到乔金灵人小灵活,一个闪身,夺下布鞋,“嗖”的一声就扔出院墙外。
“你…你…老三家的,你也不管管这小孬种!这是要造反!”
杨桂香翘着脚,气急败坏,嗓子像被人捏住了,这孩子八成是疯了,什么时候敢这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