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可以收到宋益善写的信,两个人在同一座城市,可以打电话,也可以见面,却选择了最慢的方式。
动听的情话落在纸张上,反复捻读,心旌摇动,夜深人静,藏在枕头下面,字字句句,可以想象宋益善落笔时的神情,乔金灵倍觉甜蜜。
她每天都在回信,内容平平淡淡,无非是『今天换了一家食堂,糖醋排骨很好吃,下次你来,我请你吃。』、『学校里的枫树叶有点变红了,你们学校的呢?』、『今天上课迟到了,被老师批评,好伤心呀。』……
没有一个字在说爱,每一个字又都在说爱。
乔金灵上大四,宋益善才上大三,这一点让她得意了很久。
小学的时候,宋益善比她领先一个年级,这让乔金灵有些郁闷,在北河沿村的时候两个人可是同桌,可现在宋益善见到她,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学姐。
进了大四,人突然忙碌起来,课程虽然没有多少了,面临着写毕业论文,还有最重要的选择题:是继续考研,还是选择工作?
“金灵,老师给你的建议是考研,咱们学新闻传播的,应该去社会上锻炼锻炼,可老师不舍得你,你再继续读我的研究生吧。”
孙松伟开门见山,把乔金灵叫到办公室,对他来说,乔金灵不只是学生,更像是无话不谈的忘年交,无论是针砭时弊,还是高谈阔论,抑或是人生哲学,两个人都能聊得投机。
他觉得这个学生总有一种经历千帆的通透感,超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淡定。
只有乔金灵明白,每个人经历过一次生死,就能想通很多事情。
“孙老师,其实我也很纠结,我还想在学校里继续待下去,可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做科研的料。”
乔金灵也坦诚相见,无话不说。有些话不会对父母说,却选择对孙松伟说。
眼前的男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形象相差甚远,那个郁郁不得志的老大爷当年坐在他们报社,慷慨激昂,说着自己的光辉历史,头顶一圈头发都掉了,还要笑着说是『农村包围城市』。
可眼前的孙松伟意气风发,自从当上学院领导以后,便显露出被生活厚待的滋润感,甚至没有脱发,果然人的每一段经历都在影响他的相貌。
“这有什么,谁说读研究生,就要做科研的。你也知道,国家从96年以后,就不再给你们这些大学生包分配了,现在虽然还有些大学在包分配,那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孙松伟端起茶杯,一只手拿着茶盖,端到嘴边,摇着头嘘着上面的热气,吹散聚集的茶叶,心满意足,呷了一口。
“金灵,不妨再给你透露一个消息,2000年以后,国家要全面取消包分配制度了,也不再负担大学生的学费。不过,研究生的待遇还是很好的,再读三年而已,时间很快就过去的。你要是愿意,我就推荐你读咱们学校的硕士研究生。”
孙松伟放下茶杯,以乔金灵的资质,就算没有他的推荐,也完全能考上硕士研究生。
“嗯,孙老师让我再考虑一下吧,谢谢您这么照顾我。”
乔金灵从孙松伟办公室出来以后,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2000年确实是一个节点,很多事情都在悄然发生变化。
大学扩招以后,大学生的含金量急剧下降,想要走得更远一些,就要在学历上再给自己增加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