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车上,不解地举目四望。
今日天气不好,铅灰色的厚重乌云渐渐汇聚,遮挡了阳光。
洛水茫茫,邙山苍苍。
远处的房屋良田全被洪水冲毁,正是春日,可是良田荒芜芦苇丛生,不见半株麦苗。
成群结队的难民在河边安营扎寨,个个面黄肌瘦,婴儿在母亲的怀里啼哭不止,妇人因为没有奶水而暗暗垂泪,快要饿死的老人笑着拒绝了最后一点口粮,只为给孙儿活下去的机会。
这里的景象,与洛阳城内的繁荣富庶形成鲜明对比。
她怔怔的:“怎么会这样?”
萧弈:“在太守府的时候,我曾命天枢查过地方账目。除了朝廷征税,殷斯年又私自加上进城税、市税、房屋税、田税等等冗杂名目。计算下来,税额足足高达十之五六。”
南宝衣吃惊不已。
这就意味着,百姓必须把自己一年的总收入,拿出一半甚至过半上交给地方府衙。
那他们还剩什么?
这实在压迫得太狠了!
正在这时,有几个小孩子注意到他们这行人。
见他们穿戴不凡,他们连忙抱着小碗冲过来,伸着脏污的小手,可怜巴巴地叫喊:“给点吃的吧,贵人给点吃的吧!”
殷穗看他们可怜,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睛:“娇娇,马车里还有两盒花糕,送给他们好不好?”
南宝衣狠心拂开一个小孩儿的手:“不能给。”
四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一旦赠予食物,就会有更多的难民围上来。
饿极了的人与野兽无异,到最后不仅会发生暴乱,急眼的时候甚至还会分食他们拉车的马匹,抢夺他们的衣物。
萧弈跨上骏马:“走。”
一行人沿着洛水往前走。
前方逐渐靠近老君山,当地的军队在这里安营扎寨,和土匪僵持,不让他们的势力靠近洛阳城。
此时水面上停着几艘船,官兵们正在演习水战。
官员早就听说过萧弈和沈议绝的大名,很仰慕他们的才华,于是殷勤地向两人请教起率军作战的经验。
南宝衣跳下马车,临水而立,好奇地眺望远处山景。
青山起伏峰峦叠嶂,山壁上雕刻着巨大的佛像,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佛像倒映在水面,随着水面泛起涟漪,慈悲端庄的容貌显得有些扭曲。
下雨了……
南宝衣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空,抬袖擦了擦脸颊上的雨珠。
她正要返回马车,却见水面涟漪越来越多。
无数细小的芦苇管子由远而近,渐渐靠近岸边。
意识到什么,她猛然回头高呼:“击鼓!”
击鼓有作战迎敌的意思。
可是官员们只顾围着萧弈和沈议绝请教,附近的小兵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要喊击鼓。
水面茫茫,土匪又没有打过来!
他们愣神的功夫,一只手探出水面,猛然抓住南宝衣的脚踝!
用来在水底呼吸的芦苇管子被丢弃。
无数土匪爬上水岸,拔出佩刀,嚣张大喊着袭向手足无措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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