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该是北魏最高贵的人。
昔年在盛京皇宫所经历的那些黑暗日子,又涌上心头。
他记得哥哥被宫刑后不久,独自一人站在宫墙里无助哭泣的模样,却在他过来时,假装无事地给他编草蚂蚱玩。
他记得哥哥被所有宫人欺辱轻贱的模样,却为了一步步往上爬,舍弃一国太子的尊严,低声下气地去讨好那些恶毒的女官。
他记得哥哥在九重宫阙中不惜拿性命去搏前程,却一直坚定地把他好好保护在冷宫深处。
他记得哥哥吃过的所有苦。
顾崇山,他不是什么奸臣,不是什么太监。
顾崇山,是他顾余最敬重的哥哥!
最敬重的哥哥,被心上人如此亵渎诋毁,顾余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想骂南胭两句,可是气血上涌,他一个字也没能骂出来,就咯出大口鲜血,人事不知地倒在了龙榻上。
南胭呼吸一窒,万万没料到顾余如此脆弱。
“顾,顾余……”
她声音发颤。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了顾余的鼻息,见他还有一口气在,连忙红着眼眶奔出寝宫:“御医,快传御医!”
顾崇山的马车还没走出宫门,就被追上来的侍卫告知天子突然咯血病倒的消息。
他蹙眉,望向南宝衣。
南宝衣摆摆手:“你去吧,我自己也能回摄政王府。”
她坐在马车上,挑起车帘,目送顾崇山匆匆折返,心里掠过一重重思量。
顾余虚弱至极,也许活不了多久。
有南胭这种妖蛾子在,北魏的皇宫也会不得安生。
而顾崇山既要照顾弟弟,又要稳固朝堂,恐怕短时间内没办法送她回长安。
她帮不上顾崇山的忙,兴许还会成为顾崇山的软肋,留在这里也是添乱,看来她还得自己想办法回家。
……
因为天子重病的缘故,皇宫乱作一团。
贵妃寝宫。
南胭坐立不安,直到宫女禀报安将军到了。
她抬眸。
身量挺拔的细铠将军大步而来,拱手作揖:“贵妃娘娘!”
南胭秀美妩媚的面庞上满是焦虑:“天子要不行了……”
安以淮笑了笑:“天子驾崩,不是正合娘娘的心意吗?微臣掌管着整座皇宫的禁卫军,到时候趁群臣前来奔丧,把他们一举拿下!摄政王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束手就擒?到时候,扶持小皇子继位,娘娘就是垂帘听政的皇太后,而微臣,就是新的摄政王!”
他顿了顿,瞟了眼南胭的容色,又笑道:“娘娘若是愿意改嫁微臣,这北魏天下,就该彻底改朝换代……”
南胭看他一眼。
她是中原人,在北魏朝堂无亲无故,安以淮是她亲手扶持上来的心腹,这两年来一直对她俯首听命,就连利用子嗣上位的主意,也是他们一起想出来的,没想到狗养熟了,竟如此出言不逊。
她寒着俏脸上前,赏了安以淮一巴掌。
她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本宫改嫁给你?!北魏江山,只能姓顾!至于小皇子,你也好意思提,那孩子究竟是从哪里抱来的?竟生了一双金瞳,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本宫混淆皇族血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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