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初打算卖掉长乐轩。
只是有陈家暗中作梗,导致酒楼卖不上高价,裴初初又不肯轻易贱卖自己两年来的心血,因此在姑苏城多停留了两个月,而这一留就留到了冬天。
江南很少落雪。
这日清晨,街上才落了些小雪,就惹得侍女们兴奋地连连惊呼,围挤在窗边好奇张望。
有侍女高兴地转头望向裴初初:“姑娘,您不出来看雪吗?姑苏得有三年没下过雪了,奴婢瞧着十分稀罕!”
裴初初坐在书案边,正翻看北疆的地理志。
还没说话,一个活泼的小侍女嚷嚷道:“你真笨,咱们姑娘是从北方来的,听说北方的冬天会落鹅毛大雪!咱们姑娘什么场面没见过,才不稀罕这种小雪呢!”
“真的吗?鹅毛大雪,那该是怎样的雪?冰天雪地的,会不会很冷?北方人在冬天会出门嘛?”
侍女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热闹之中,有侍女推开窗,伸手去抓落在窗台上的薄雪。
抓在掌心,寒凉透骨。
她笑着把雪团塞进另一个侍女的手里:“冻死了冻死了,你也试试!”
她们玩着雪团,又怕冷地凑到熏笼边暖手。
裴道珠从书页里抬起头,看她们嬉笑暖手。
她又慢慢看向窗外。
江南街景,细雪伶仃,却不似长安。
她想起两年前萧定昭跟她说过的情话:
——那,朕与裴姐姐约定,今冬的时候,朕替裴姐姐暖手。往后余生,朕替裴姐姐暖一辈子的手。
两年了,也不知那个少年如今是何模样。
可有遇上心仪的姑娘?
可明白了何为喜欢?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离开那座囚笼两年了。
起初会时常想起那里的人,可岁月总爱令人遗忘,她想起那段时光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偶尔午夜梦回时梦见过往,倒更像是临水照花大梦一场。
总有一天,会忘得一干二净吧?
但愿他们也能遗忘她……
裴初初想着,长街上突然传来喧哗的铜锣声。
是陈勉冠娶亲。
随着迎亲队伍靠近,满街都喧嚣沸腾起来。
侍女听见动静,忍不住又拥到窗边围观,瞧见陈勉冠一身红袍骑在高头大马上,不禁纷纷骂起他来。
薄情寡义、攀龙附凤、喜新厌旧等等言辞,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那个男人,有气急败坏的侍女,甚至捏起雪团砸向迎亲队伍。
裴道珠弯了弯唇。
迎亲队伍本不必从这条街经过,想来不过是陈勉冠故意为之,好叫她心生妒忌,从而乖乖臣服。
只是……
不在意的人,又如何心生妒忌?
裴初初冷淡地收回视线,继续研究起地理志。
……
是夜。
陈府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