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渭水在月光的下,犹如凶猛的野兽,凶猛地奔向滚滚黄河,再入惊天骇浪的大海深处。
被渭水环绕的巨大长安城,火把通明,无数人影在长街巷道房舍间穿梭涌动。
将长安分为东西两部分,并通往内城的主干大道,有两个人正在缓缓而行,一个是身穿黑色武士服,提着长剑的王越,一个则是身穿深黄色的绣龙黄袍的刘协。
这条还没有被后世盛唐被称为朱雀大道的主干道,此时布满了无数精兵甲士。提着手中的武器在两人的数丈外游弋,不敢靠前,因为王越的身后有刘协,当今天子,谁也不敢冒着天子生命的危险,而冒然靠近。
王越身姿挺拔,神情自若。
而刘协与他相比,沉静的表情下,却透出一丝紧张的神态,今夜脱离董卓魔爪的愿望能不能实现,就靠王越了,只要脱离董卓的掌控,日后恢复汉室就大有希望。
王越提剑而行,心如止水,将自己的心境提升到一个武者最高的境界。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虚神合道,是道家炼丹必要经历,亦是一个武者境界的划分。炼气化神与炼神返虚之间有一个瓶颈,这个瓶颈让世间武者有了高手、低手之别。跨过去就可以达到玄妙境界,成为不世高手。
这个门槛需要武者平时精神肉体上的刻苦训练,激发出身上无穷无尽的潜能和对自然大道、武学的领悟。古往今来无数武者都在这个门槛停留不前。
炼精化气是武士境界,炼气化神是武师境界,炼神返虚是宗匠境界,至于虚神合道那只是传说中的至高无上境界,只要达到这个境界就可以破碎虚空,成为不死不灭的仙人。然而这种境界自夏商有武者出现至东汉,两千年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达到。
王越与刘协此时已到走到了大道的一半路程,停了下来。
王越一动不动,卓然而立。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不敢动。因为,距离他前方三十余丈外,有一杆巨大的银色奇异重戟倒插在那里,红色的缨毛随着夜风的吹拂而激荡,硕大的月牙刃在火把的照映下,血光流动。重戟的旁边立着一个人,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遥遥的笼罩着他,一有异动,就会面临着雷霆般的杀招。
那人负手而立,一身红色绣金的长袍深衣披在身上,身形高大,雄壮伟岸,脸容英俊异常,深黑的头发被梳成颇为讲究的编髻。他随意而站,就像是一座高山,孤傲冷绝,令人仰止。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人,王越的心中竟然浮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这个人的气质与那个老者极为相像。
王越不用去猜,就已经知道了挡他去路的是谁。天下间能用如此奇特的重戟,能有如此气势的只有一个人——董卓麾下的首席猛将吕布。
而王越身后的刘协,看见吕布的身影,眼中射出几分惧意。他太明白吕布的实力,天下第一高手,不是浪得虚名,方天重戟之下,有多少人饮恨当场。剑师王越虽然名头响亮,可是能挡住吕布吗?这一刻刘协心中那颗脱离董卓魔爪的希望开始动摇。
吕布开口,冰冷的声音窜入了王越的耳内,不带任何生气地道:“王越,四十四岁,因父亲是司隶名剑手,故而三岁时就已习剑。十岁那年,其父被杀,其母惨死,从此拜访各路剑派高手,讨教武技,自十六岁出道以来共出手两百六十四起,十八年前贺兰山的羌族部落所有高手不知何故,竟全部死于王越剑下,从此之后只出手四次就再也没有出手。江湖传闻,王越自创的千雨百击剑法,细密诡异,杀招密布,至今从未有人全身而退。”
王越的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一双修长的大手紧紧地握着剑柄,呼吸有些急促,吕布在说话时,气势渐渐高涨,从若有若无的杀意愈变的尖锐起来,惨烈异常。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二次感到危机,就是与那个老者对决,也没有这次强烈,不,这比那一次要强烈十倍不止。因为他在这个人的面前,反抗的意念竟然被压制。
王越的一对眼冰寒一片,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越是危境他越会斗志无穷,冷冷地朝吕布明知故问道:“阁下是谁?”
吕布的杀意又从尖锐渐渐地变回若有若无,冷哼道:“你连我都不知道,还敢妄想来闯皇宫,救这个无用小皇帝。”语气充斥着不屑。
此话说出,刘协心头黯然。
是呀,无用。
无用的只能依靠外人,逃脱董卓魔爪。
无用的眼睁睁看着董卓在皇宫内肆意妄为。
这时吕布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听好了,本侯乃是九原吕布。”
王越的目光骤然一缩,虽然他已经猜出来这个人是谁,可是经过吕布的亲口回答,心头还是一紧。同时身上的血液开始沸腾,武功到了他们的这个程度,对手难求。
对方虽然给他带来了强大的压力,可是强敌的挑战这是他所追求的,亦是巨子所希望的造势。
吕布面无表情的道:“王越,你明知道此趟救这个小皇帝,不过是天荒夜谈,毫无希望,为何你还会前来送死,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王越冷冷道:“我救陛下,岂能是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所能理解。”语气中透出一种难言的嘲讽。
吕布面容蓦地一变,王越话语的嘲讽,他自然能听得出来。自他背叛丁原投靠董卓之后,就被世人所不容,冷嘲热讽,数不胜数。可是谁又能知道这其中难言的隐情。
如果不是李儒布下天衣无缝的轨迹,他又怎能割下丁原的头颅,成为现在世人所唾弃背信弃义的情景。
一想到当时被李儒层层算计的情景,他眼中杀机大起。以一种冰冷至极的声音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本侯就成全你!”话语刚落,吕布的身形突然动了,拔起身旁的方天重戟就像是一抹轻烟,诡异而又极快的动,这三十余丈的距离,眨眼间就已经过半,强烈的劲风将四周的空间击碎、碾破。
吕布出手,威力不同凡响。
酷寒如刀剑一般的杀气,直向王越而来,强大无比,磅礴的压力让他的表情甚是凝重。几十年的争斗生涯,让他的心瞬间进入忘我的玄妙境地。一对眼紧紧的盯着吕布的双眼,一个武者所有的破绽均在眼睛里,其他部位可以巧妙的瞒过对方,可是眼睛却瞒不过。他此时已经管不了身后的刘协了。
吕布的修为太过高深,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都是破绽,才是没有破绽。
双方的实力相差一筹,他不敢冒险,一旦有差池,他必死无疑,所以王越只有采取稳妥的办法。
不过王越失望了,因为从吕布的眼里找不到一丝破绽,可以说完美无暇。
吕布迅速的接近,快若闪电。
王越脚步连晃,不断移动身形,右手稳稳地握在剑柄上,调整姿势,准备一有机会就刺出他有生以来最绚丽的一剑。
吕布的脚步突然变慢,嘴角挂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眼睛里充斥着无限的杀意。
脚步虽然慢,但对于王越来说还是快。
凌厉的杀意依然笼罩着他,有增无减。
王越晃动的脚步,加快了速度,比先前快了一倍不止,握着剑柄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对方的动作很是诡异,已经脱离了他的计算范畴。高手就是高手。
吕布的脚步又变慢了,很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