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号,《长江日报》三版,《工人日报》第四版,同时报道了武钢六小五二班学生包亚伦勤奋学习,连跳三级,自学并全文背诵毛选的事迹。文章还重点讲了小包的艰苦的学习环境,贫困简陋的家庭条件。他们的想法是只有这样写才能突出小包学毛选的成绩,没想到这会给包爸厂子里增加巨大压力。
报道在学校和厂里引起议论纷纷,也有人重新拿起毛选,试试自己还能不能背老三篇。
小包在学校成了名人,那个在操场主席台上的示范体操动作的女班长,叫王莉,也不再对小包冷面看人,很主动地看小包作业本。
同学围观的骚扰,叫小包很郁闷,没事儿时,他也不在校园里到处转悠了,上厕所也是和课间操合并下一次楼。更多的时间里,他在课桌上写写画画,在同桌陈瑛看来,那就是一些奇怪的公式符号。她知道小包已经和她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人家都上了国家报纸了,她也没有问小包在画什么。不像那个阮罕屏,课桌上小包滴点墨水,也要向老师报告,说他损坏公物。
星期五下午,学校组织看电影,就是《洪湖赤卫队》。第二天是五月十五号,午后,小包照例到了厂前。
休息室里,小赵叔叔已经按照小包的图画,把电机线圈缠好了,电机的定子中间的转轴,是他自己到别的车间加工,用车床车出来的,转子里面两端,找了两个极小的滚珠轴承固定,小包看了看,就是608zz。小赵叔叔说,这种轴承很难搞到。电机外壳,是用薄铁皮硬砸出来的,支架是三角钢焊接的,底脚也是三角钢固定,现在,就差风扇叶子还没有弄好。
小包掂了掂,重量有十来斤。想说些话,无从说起,试验品,不要注重外观。小赵还在忙活,小包就去找工程师。
蔡工程师根据小包的彩色绘画,还原了设计图纸,好大一摞,很正规的设计图。在工作时间干私活,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不合适,都是这样干的。包爸就用一个螺丝打造了一个很经典的勺子,那一世小包在老家用了几十年,勺子有三斤重,一勺子饭,小碗都盛不了。包爸还有一把斧子,也是用特种钢打造的,用了二十年后,斧子没有了刃口,找老家铁匠做刃口,铁匠硬是没有烧到可以锤炼的温度。
小包画的详细,连塑料外壳的分解图都画出来了,还涂有色彩。蔡工只要把整合数据标出来,联系工厂制作模具,就可以生产塑料部件。事实上,蔡工现在正在和领导谈这件事。他还要找个制造合适电机的厂家,也得向上级汇报。
星期天下午,那个制作削皮刀的小厂领导来到休息室,找到小包,表示感谢。
来的领导是厂里书记和厂长,给小包带了一兜子文具,鼓励小包继续搞这样方便百姓的小发明。说:我们是武钢下属的生产服务公司,平时做一些小商品,主要是给武钢职工发福利用,也有部分商品进入武汉市商业渠道。厂子有一些新式机器和制造能力。这个削皮刀很受欢迎,职工先是自己用,后来带给亲戚朋友用,厂里已经扩大生产,投入市场,销售成绩和反响不错。
两个领导不只是和小包说这些话,而是向包爸和杨苪安主任说的。临走,给了小包一小盒三只小刀。
小包问:“你们卖多少钱一个?”
厂长说:最终销售价是一毛六,出厂按照订单数量是九分到一毛一。
小包说:给你们个建议:改变包装!可以卖五毛左右。
两个领导互相看了看,说:卖到五毛奖你一百块!怎样做?
小包说:走,我去看看你们厂。不过,回家误了火车,你们要送我回家。
两个领导心说,这是什么理由?还误了火车,你在外地住?早就知道你住在哪里了。
经爸爸同意,小包和杨伯伯打声招呼,就背着书包出了门。
两个领导的单位看来不大,因为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小包跳上自行车,出了厂门,一路向北,经过高大的领袖雕像,又走了十分钟,到了一个院子。院子很大,一排排厂棚,里面哐当哐当地响,电机的响声,排气扇的呼呼声,汇成一片。小包心说,厂子不大,还挺忙的。
厂长带小包进入制作削皮刀的车间,一条长长的厂棚,两边露天,先看到的是包装好的成品,一个牛粪纸大盒子里,一溜排放着十个小刀。小包拿起来竖着小盒子,小刀立即滚落到盒子一头,把小纸盒撑开了。
向前走,是安装刀把的工序,一筐筐车好的小木把车的很光滑,铁皮细端插入木把,后面锤了一下,就算完工。再往前,是磨刀工序,前面是裁剪铁皮和压制弧度和刀口工序,这就是整个流程。整个流水线上,大约有五十人左右。小包看了看压制弧度的机器,很新,像刚添置的机器。铭牌上标明是武汉第三机械厂制造。
工人们以为是谁家小孩来玩,没有人搭理。但看到厂长和书记来检查,干活速度明显加快了。
小包来到办公室,厂长连忙搬来凳子,问:小包同学,你的想法是什么?怎么做才能提高售价?
小包说:我先画画,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于是拿上桌上的白纸,从书包里掏出24色彩笔,开始绘画。
小包在五年级上课已经两个星期了,五年级的课程比三年级正规多了,课程也丰富得多。音乐课里,就有识谱,五线谱。老师有时就放一段乐曲,叫学生辨别节拍;有时辨识声调高低,音符长短;有时还搞听歌记谱,都是简单至极的儿歌或耳熟能详的革命歌曲。小包虽然吼过摇滚,唱过流行歌曲,也没有系统地学过这些基础课程,所以很用功。还有图画课,小包虽然能惟肖惟妙地画出图片,色彩、光影、线条都把握的很好,但要说基础理论,还真是不明白,从头学习,真是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