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安隐走进房内,递给了顾相檀一封信。
顾相檀回神接过,瞧着已被拆了口的信件,淡淡瞥了眼曹钦。
曹钦摊手:“方才等着也是无聊,便代为阅览了,灵佛可别见怪啊。”
顾相檀努努嘴,自不会真计较,便一目十行的看了。
赵鸢见他面色微动,不由问道:“何事?”
信件是自东县而来,牛大柱他们寄的,“上头说,前个月罗棠县遭遇山石塌方,活埋了不少羽林军士。”
水患自东县而起,疫病也是从那里蔓延,要说受灾,东县自然是重中之重,百姓死伤难以估量,而活着的,这么些时日也早已想方设法的逃出去了,如今东县也只剩赵典的那些羽林军了。但是赵典怕腰腹之地受人窥伺,先不让宗政帝派去的人进驻,现下也不让僧众们帮忙,羽林军即便再强悍,到底也不是铁打的,百姓尚且能离开,他们却只能硬着头皮死守,时日若是长久,谁能吃得消,一旦羽林军等不下去,伺机而动,局势必然岌岌可危。
曹钦带了十万御国军回京,留下大半仍在边外,而京中禁军足有十五万人马,其中听命于三王的至少有一大半人,一旦动起手来,后果几乎不可估量,加之对方显然对于京中形势更为熟识,并早早布防,曹钦赵鸢等人就算身经百战,却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而即便竭力护得京城周全,但东县还有三王三十万兵马虎视眈眈,虽然可以从陈州、泸州再调兵遣将,但路途遥远不说,若是神武军和御国军兵士就这么集结南下,这么多人必是会打草惊蛇,不是给三王先发制人的机会么,虽然这一天早晚会来,但比顾相檀预计的还是早了不少。
三王势力在大邺盘根错节多年,即便是上一世,他将赵典拔除也用了不少的力气,不过那时侯神武将军早早就去了,军权有大半都落到了宗政帝手里,在顾相檀的撺掇下,神武军和羽林军自然是好一番拼杀,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而自己便是那个渔翁得利之人。再看此刻,天灾在前人祸不断,大邺正该休养生息之时,若眼下再掀内战,伤筋动骨之下必又是一片生灵涂炭,想到那时死伤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顾相檀只觉不堪回首。
赵鸢觉察顾相檀神色异动,不由在桌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与顾相檀十指交缠。
曹钦难得也收起了脸上的调笑之色,只眉宇间依旧一派潇洒:“他既要来,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战之。”
这话说得颇有无所畏惧的气势,无论是我多敌少,又或是敌少我多,或是两军旗鼓相当,总有应对的策略,反正不管如何皆不能让三王轻易得逞就是了。
“倍则分之……”顾相檀呢喃着曹钦的话,忽的眉眼动了动,“我想到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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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了早膳,赵鸢便换下了一套白衫,装扮成御国将军身旁的侍从,同曹钦一道出了门,顾相檀也未多问他们上哪儿,径自坐了轿子往傅雅濂处去了,有些事这里做了决定,还是需要同师傅通通气儿,不过顾相檀思忖之后,只说了同曹钦商量好的计划,至于赵鸢已是回来了,又夜夜来须弥殿同自己相见,对此顾相檀犹豫良久,还是没有对师傅言明,在赵鸢的事上,顾相檀即便下了决定,但到底心中有愧……
在府中顺道用了午膳才回宫,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六月初已是半夏,连空气中都透着醉人的慵懒,顾相檀微阖着眼都要睡过去了,却听着安隐在外头轻轻唤了自己两声。
顾相檀掀开帘子,安隐便凑过来小声禀道:“公子,您瞧着那个不是孟大人么?”
顾相檀顺着望去,果然见孟粟远远的站在那头,背脊挺得僵直,往威武的朱漆红门前一戳,跟条细细的笔杆似的,格外突兀扎眼。
安隐叹道:“虽还未入夏,但这日头也够烈的,也不知晓孟大人站了多久了。”
顾相檀瞧着孟粟背后濡湿的衣衫,又悄悄他头上高悬的宽阔宫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