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胆的学生便问:“大人!王相公的文章可否授与我等?”
祝缨道:“你们月考合格了,我来讲。”
诸生又欢呼了起来。
祝缨双手往下一压,他们渐渐安静。祝缨又勉励他们几句,便让他们散了。自己又把这府这转了一圈,再去看看医学博士与学生的地方,那地方就要小一些。祝缨将各处都看了一遍,道:“还行。”
博士们在前面引路,将祝缨带到一间大厅,里面打扫得十分干净,桌椅一尘不染——就是脱漆破损的很多!
又引她到校舍,里面也是洒扫一新,可惜床铺也十分的陈旧。
博士们都听说了,祝缨对县学是十分舍得花钱的。
祝缨都在眼里,一个字也不说。博士们眼巴巴地看着,祝缨道:“不错不错。”
博士们有点傻眼,又说:“前番屋顶破了,请府里拨些钱粮工匠来修,丘大人竟还未批。”
祝缨抬头看看,道:“唔,知道了。回来叫流人营那里寻几个工匠吧。”
不是,就这样吗?
博士不太敢相信,祝缨已经带人走了。
她初到,前呼后拥的,没办法自己往外面亲自去看。将几处地方都看了看,司功留心看着,她去了府学、育婴堂、集市、监狱等处,又在南平县衙外面转了一转,再算上交割时的仓储、种种案卷,新知府在意的事情或许就是这些了?
祝缨一回到府衙,就让众人散去,自己再往后衙去。
……
后衙里忙碌得紧。
丘知府暂代的时候也是住在这里的,这里又宽敞,升堂、理事也方便。丘知府离开,带走了许多在这里置办的东西。此时的府衙,虽比刚到任时的福禄县衙好不少,余下的几件家具也还算给看,总体看起来还是缺床少椅。
这几天,祝家一边收拾后衙,一边还是住在驿馆里的。
进到了后面,张仙姑就开始念叨了:“都清扫干净啦,还是缺!你瞧瞧,这床板都不好使了。他们几个人睡上去还不得塌了?”
府衙比县衙又大不少,三进、三路,还带一个后花园。前面是衙署,后面两进、两路是住的地方。这回不但祝家一家住得绰绰有余,祁泰父女俩加一个小丫头、顾同连他的小厮、小吴,都各有自己独立的住处了。
丁贵等四人与侯五一个小院子,也觉得很便利。
张仙姑道:“还有小江,她们路远长程地跟了来,又不熟这里,一时哪里赁房子去?我做主,也住这儿。你瞧瞧,这得缺多少呢?”
祝缨道:“知道的,这就去福禄县搬取行李,再订些竹具家什吧。”
顾同进来就要帮忙安置,又要看祝缨的屋子,又要看屋子。一看之下,也出来:“老师,这里头的家俱是得添置,都零零散散凑不成套的。我回家也搬一些来。咱们再去家俱铺子看看。总用竹子的也不好。”他在京城看了祝宅,发现那里虽然“古朴”用料、做工无不扎实。就知道用竹具是权宜之计。
祝缨道:“竹子的怎么了?活计也快,得来也容易,先将屋子填满再说。都用新的。你要是有用得顺手了的,就自己带。你是财主,我不管你。”
顾同忙说:“那我同老师一样!”
祝缨道:“成,你去叫同乡会馆的人来。”
她之前给同乡会馆又添的新规矩,轮换。今年府城的福禄县同乡会馆轮值的是顾同的舅舅,顾同答应一声,跑了去。
祝缨对花姐和小江道:“你们两个多上点心。每间屋子都配上家具,每人都要有床、有柜、有桌有椅。算一算要用多少,量了尺寸,等会儿交给他们去外面订。咱们现在是生人,同乡会馆在府城日子久,熟。”
小江惊讶之下也答应了,心道:这个倒是好办。又想阴差阳错的,自己竟也住了进来?看这个样子,是不会撵自己走了的。还接着做仵作的么?也不知道翠香在思城县能不能顶得住。更不知道福禄县没有女仵作怎么办。
她问道:“大人,那福禄县的女仵作……我……”
“你想回去?”
“我、我想带给福禄县带个徒弟。也不知道府衙里,还接着用我不用?”她最后一句问得小心翼翼的。
祝缨道:“当然。你和小丫过来了,福禄县确实也不能空。府城,也缺识字的人呵。”
南府终究是偏僻地方,女监虽有,识字仍是奢侈啊!
小江道:“哎!那我就也准备着。”
张仙姑道:“哎哟,你先别顾那个啦,先算算,你在县里有多少家什,咱们好一总雇车拉了来。”
那边顾同将他舅舅也带了来,顾同他舅激动得要命,大声叫道:“小人拜见使君!”
祝缨道:“你气色不错。”
“托大人的福!”
祝缨道:“闲话不说啦,以后顾同也随我在这里住了,你们甥舅今年倒好常见面了。”
“是是,”顾同他舅说,“大人新到,事务繁忙,小人前几天在外面瞧着没敢过来。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祝缨道:“几件事儿,一是府城这些日子有什么事情发生,二是你地面熟,府里有些事情还要托给你。”
“不敢不敢,只管吩咐小人就是。府城的新鲜事么,就是他们趁您没来,从牢里放了不少人出来!”
“哦?”
顾同低声道:“又是假公济私的吧?或是小官小吏拿人撒气,寻个借口就抓了进来。”
他舅小小地横了他一眼,对祝缨道:“他们打听大人的喜好来着!听说您会平冤狱,又关爱百姓,这些日子都急得不行,将几年来对咱们百姓的关爱都在这几天洒了出来了!”
“夸张啦,他们之前也不是很过份。”消息还是同乡会馆传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