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打了个哈欠,抓着烙饼咬了一口,听祝缨叮嘱“下雪了,你们从南边来的,别玩雪着了凉。”忙说:“我会小心的,我会小心的。嘿嘿。”
苏喆有点恶心地看着他说话往外喷了饼渣,说:“阿翁,今晚回来了吗?”
“嗯。”
“我晚上会交功课的。”
林风嘴里的烙饼顿时不香了,筷子上挟的酱肉也掉回了盘子里。
祝缨吃完饭,对项乐说:“等会儿把信发回家去。”
她升了,得给爹娘请封,南边家里也该换装了。而且做了大理寺卿之后又抄家,现在手头也不紧了,不需要家里再千里迢迢往北方运钱帛了。相反,她还能往那边送些东西呢。这次随信得送些衣料配饰药材之类。
项乐道:“一会儿我就去办。”
项安道:“今天雪大,咱们也不出门,师姐陪大人出门吧。”
祝缨道:“行。”
胡师姐道:“正好,我也活动活动筋骨。”
吃过了饭,祝缨等人骑了马往皇城去,此时天还没有放晴。
到得皇城,今天没有正式朝会,还是集合去哭灵。宫里哭灵按着时辰来的,趁着还没开始,祝缨将骆晟拉到了一边:“有件事儿,我想您得知道一下。”
骆晟忙问:“什么事?”
祝便将安仁公主要东西的事儿给说了,安仁公主给了张单子,除了珊瑚树还要珍宝,除了珍宝她还要田庄。
骆晟脸上微红,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儿,这也太……你还在忙着,案子还没结,她就……”
祝缨道:“殿下的心思我能明白。不过呢,这个事儿要是问我,哪怕办案的不是我,我也不建议这么办。不如直接同陛下讲,过了明路,何苦官盐当了私盐卖?”
骆晟解释道:“当时婚事急,没准备周全,现在是家里想给孩子添铺陈,怎么能向陛下讨要呢?”
“那,我再说明白一点?公主有什么东西不是陛下给的呢?鲁王府的东西,那也是陛下的。不经陛下就动,不好。”
骆晟喃喃地道:“这、这……”
祝缨望向先帝梓宫,骆晟也跟着看了过去,一瞬间,福至心灵。骆晟道:“我会劝阿娘的。她也是着急了,阿姳的册封至今未至。”
祝缨将这一家子的事在心里划拉了一下,没再把这事儿往深里说,只说了一句:“那件事,何必着急?陛下又没说要反悔。什么铺陈?您就算从此一文不再给,她该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已经说了很长的时间了,哭灵开始了,两人各归各位,哭了一阵儿,礼毕,祝缨还得往御前去汇报案情。
她每天都控制着向皇帝汇报的信息量,以保证每天都有话讲,免得皇帝挑剔。汇报完了,又向皇帝说:“陛下,大理寺还缺人,已与吏部协调在补了,但是少卿的人选非臣与吏部可以擅自决定的。”
皇帝是个对朝政不娴熟的人,便问在场的人:“诸位爱卿有什么人举荐么?”
当时眼前有六部九寺京兆禁军的许多人,郑熹就举荐了施鲲的儿子施季行。施鲲不发表意见,说自己要避这个嫌。王云鹤没有反对,因为施季行也不算是个废物,且他在外任上,就算接到任命往回赶,以祝缨的效率,等施季行赶到,案子也就只剩下个尾巴了。
只要施鲲把儿子点透,施季行跟着混个收尾的功劳就行。
其他人也都不反对,这事就定了下来。
祝缨接着听他们说话,也有一些调动,陈萌果然调去了太仆寺。皇帝了解的事不多,不多会儿就冷场了,皇帝就让散了。
祝缨跟在人群后面往外走,施鲲特意留了一下,对祝缨道:“季行就托你照看啦。”
“不敢不敢,只要您别怪我累着令郎就行。”
施鲲笑道:“只管支使他!也好学些本事。”
祝缨恭敬地低头,施鲲对她这个样子很满意。
应付完施鲲,太子又过来找祝缨:“大理寺的案子,今天要做什么呢?”
祝缨问道:“殿下打算做什么?”
太子道:“我年轻,没经过这些事,看你怎么办,我跟着学。”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又补充说,他现在除了在皇帝面前尽孝,也没别的事了。“便是在阿爹面前,阿爹要问案子,我也得有得回呀。东宫现在又一大家子住在那里,也不都是我的人。也没詹事,也没正事,在那里做甚?不如办点正事。”
祝缨道:“那先去大理寺看看?”
“好。”
大理寺依旧是忙,接着审案子,接着盘账。又列了一长串的名单,祝缨与太子都不意外,鲁王得先帝盛宠近二十年,要是没点儿投效的人散在各地,反而说不过去。林赞指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说:“这个人可惜了。”
太子看过去,也点头:“是他。唉,阿爹还曾说他有风骨也有德行,不想竟然附逆。”
祝缨也看到了这个名字,此人是一个外地知府,以前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文人,品德也还过得去。林赞知道他,是因为此人曾在京城游学谋官,太子知道他,是因为太子他爹还是赵王的时候就喜欢这些。
现在卷进逆案,再喜欢恐怕也不喜欢了。
祝缨对牛金道:“去,把他断过的案卷调过来我看一下。”
太子道:“不错,若是枉法,当拨乱反正。”
很快,案卷调了过来,祝缨打开来看了一下,此人治下没有很多的恶性案件,如果照着案卷所述,判罚倒也还允当。
太子道:“竟还有点能耐。”
祝缨道:“名字先记下,这个先往后挪挪。眼下还是鲁逆。我要的刺客讯息呢?”
左丞把一张写了刺客姓名、籍贯、地址的讯息拿了上来,祝缨对太子道:“臣一会儿就会同京兆去拿人了,殿下还要去审问一下嫌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