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花园种满各色花样,站在鹅卵石小径上,能看到假山石后头还叠着远处的红墙绿瓦。
云皎月没空欣赏景色,丝毫没有闲庭漫步的心情。
到湖畔时,才看见湖边有个坐轮椅的男子。
男子侧脸英俊,高挺的鼻梁跟滑滑梯似的,浑身一动不动沉稳得不行。
只是深邃的眼眸毫无生气,紧盯着平静无澜的湖面,隐约在思考人生。
不用想都知道,这人就是宋琰!
宋琰身旁还有个下人负责推轮椅,站在一旁打着哈欠。
云皎月正在想要怎么攀谈,再去确认病症。
谁知道下一秒,宋琰上身就往湖水处倾去,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宋琰腿脚微微动了动,但是动的幅度却不大。
因此一开始并没有直接摔到水里。
而是先摔到地面,再狼狈地由手去撑着地面。
在湖畔坡度上滚了几圈,再是扑通一声掉进湖水!
云皎月懵了,失声叫了声,“快救人啊!愣着干什么?”
绣花鞋踩过柔软绿茵的草坪,直接往湖边跑去。
想跳水里救人,但是突然想起这是在规矩众多的京都!
她一个已经婚假的女子,去跳水救男子?
她要是真这么做了……
不对,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好像也不错!
名声是不好听,但是她再矫揉造作些,要求和离,再故作伤心地离开京都。
说不定都不用纵横谋划了,直接能走近路,去过自己的太平日子。
人在紧急状况下思考的时候,周遭的声音,都会清晰起来。
窸窸窣窣的树叶声响起,隐约还有脚步声。
云皎月没有多想,正准备赶紧蹦跶进湖里!
“皎月?!”
“祁夫人别动!”
不同的声音同时落下!
云皎月转身去看,祁长瑾正在不远处,另一个叫住她的人,是武定侯陆乾。
云皎月尴尬地站稳脚跟,指着湖里丝毫不带挣扎的宋琰。
解释道,“西宁侯府的小侯爷不小心掉水里去了。”
“长瑾你去救救他。”
普通人落水,呼吸功能会遭受障碍,导致身体各组织器官严重缺氧。
同时心脏负荷急剧增加,两到三分钟内会死!
现在落水半分钟不到,还来得及。
祁长瑾没来得及多想,一身青袍跳进水里,隐入湖水中,去寻找宋琰的身影。
云皎月越发觉得现在这个场景有点奇怪。
那位武定侯一直用异样的眼光在看她,好像在揣摩什么。
直到祁长瑾将人捞上来,她才想明白原因。
陆乾身后还带着侍卫,她大可以情急之下求助他的侍卫去救宋琰!
毕竟自家夫君的性命,和下人的性命比起来!
京都里正常的妻子,都不会选择让自家夫君涉险。
结果她竟然想也不想地直接让祁长瑾去救人?到底是现代思维深入骨髓。
谁让花园里的人,她和祁长瑾最熟!
云皎月没开口说话打破场面的寂静,先发出声响的是刚刚坠湖的宋琰。
他不停地咳嗽。
尽管对方寻死的心是实打实的,但身体不同于意识。
在生病垂危时,身体的反应肯定最真实!
宋琰腿脚几乎动不了,坠水后很快会下沉。
现在被捞上岸了,根本难以控制地在吐口腔里的水、泥和污物。
“小侯爷,人活一世坎坷难免,我看你的腿并非全不能动,说不定还能救治。”
“何苦去投湖自尽?”
云皎月忍不住冲着人说教。
生命可贵,但凡还有一丝活的指望,都不能白白浪费!
宋琰咳得不能自已,听不进去这种过去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的废话!
气虚体弱,脸色苍白看着病气缠身。
还是憋出一口气,怒吼道,“滚!”
云皎月面无表情,听这强撑着骂人的口吻,要说身体全然不好,也不至于。
云皎月不是头一次被病人吼,她对病人有充分的忍耐性!
不过,忍耐性归忍耐性。
她脾气不太好,不会白白让人撒气。
先是杀鸡儆猴,转身问着依旧跟个木头一样,站在一旁的摆设下人。
忍不住疑问,“你不是小侯爷的下人?”
“为什么刚刚自家主子掉水里了,还不管不顾地当作没看见?”
下人没搭理云皎月。
不知怎么,突然察觉到有两股无形的威压正在朝他裹来!
发现祁长瑾和陆乾那两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正死盯着他,好似自己就是只即将要被捏死的蚂蚱!
竟然颤了颤身子,终于开口解释。
余惊未了,“我不是小侯爷的下人,我是驸马都尉的下人。”
听到对方是宋元清的人,云皎月火气似炸药桶被点爆。
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把人揪到湖畔旁的小坡上,冷声质问,“我问你,宋驸马都尉,是分府别住了?”
“没……没有。”
“那你是他早已安置在安远公主府的下人?”
这人愣了愣,回答道,“也不是,我……我是西宁侯府的下人。”
“西宁侯府的下人?”
云皎月嘲讽呵笑,“呵,你们家小侯爷还没死呢!这么快就不知道府内谁尊谁卑了?”
勒着衣领人差点呼吸不畅。
厉色道,“你既然是侯府下人,那你也应该知道,西宁侯府如今的女主人还是裴氏!”
“宋驸马再风光无限,只要小侯爷活着一天!他就是个庶子!”
“外头如何不论,但在侯府里,侯位就是轮不到他沾染分毫!”
提到自己的母亲裴氏,宋琰晦暗的眼眸终于稍微有了生机。
已经有多少时日,他的母亲因为他残废的双腿,而丧失了身为侯府夫人的尊严和荣耀?
宋元清娶了安远公主,地位扶摇直上!
那位妾室也整日以未来的侯府女主人自居,将他母亲踩在脚下!
偏生他那位父亲是个势利眼,大儿子没了用处,就百般纵容往日无用的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