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塞缪尔洛菲

塞缪尔洛菲最早的记忆是当他五岁时,他的母亲在一次大屠杀中遇害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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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是1855年,在俄皇的统治之下,波兰曾经发生过屠杀犹太人的事件,而洛菲一族人则在克拉科夫市的犹太人贫民窟,和其他几个家庭共同住在一栋小木屋里。

当年,塞缪尔洛菲就是被家人藏在天花板里才幸免于难逃过那场大屠杀。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塞缪尔躲在天花板上大气也不敢吭一声,一直到那场血腥的杀戮过去之后,听到底下传来幸存者的啜泣声时,他才小心翼翼爬下来,到街上寻找他母亲的踪影。

当时,这个小男孩看到的是一片火红的世界——街道两旁的木造屋全都着火了,天空被火光映得如鲜血般腥红,烈焰冲天,令人窒息的烟味四处弥漫。街上的男男女女都好似发狂般地呼喊着家人的名字,有些人则不死心企图抢救火海里仅剩的破烂家当,似乎整个城市顿时都成了人间炼狱。

当时,克拉科夫市已经有消防队了,但是上面规定不准他们替犹太人救火。住在城市边陲贫民窟中的人们,只能赤手空拳对抗迫害犹太人的大屠杀;面对一发不可收拾的火势,除了用手汲水抢救之外,就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破屋子毁于大火之中,人们甚至还排成一列,企图以传递水桶的方式来扑灭这场大火。塞缪尔随处可以见到生离死别的惨状,一具又一具遭到蹂躏的尸体像破碎的娃娃一样残缺不全。一些衣不蔽体,遭到凌辱、强暴的妇女和女童,身上鲜血淋漓,倒在街上不停的呻吟、哀号。

塞缪尔终于在某处的街角发现了他的母亲。当时她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奄奄一息,脸上的鲜血泪汨流着。塞缪尔跪在他母亲身旁,一颗心狂乱的跳动着,心中乱无头绪、不知所措。

他低声喊道:

“妈妈!”

听到塞缪尔的叫声后,他的母亲就开始挣扎,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嘴唇微微颤动,仿佛想跟他说些什么。塞缪尔年纪虽小,但是他也看得出来,他的母亲已经危在旦夕了。他愿意做一切事情来挽回母亲的性命,可是年幼的他毫无头绪。尽管他轻轻替母亲拭去脸上的血迹,然而他还是能感受得到死亡正一步一步啃蚀他母亲。

在他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塞缪尔双眼无神的看着人们在母亲身旁掘了一个大坑,而那些掘出来的泥土,则被他母亲的鲜血给浸湿了。根据圣经上记载,他的母亲必须和这些泥土葬在一起,如此才能和神在一起获得永生。

就在他母亲被葬到土中的那一刹那,塞缪尔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成为悬壶济世的医生。

洛菲家和其他八户人家共同居住在一栋三层的木造屋内。

塞缪尔和他的父亲以及雷切尔姑妈则住在其中一间小房间里。终其一生,他从未独自睡在一个房间里,或是一个人单独吃饭。

在这座大杂院式的木屋里,噪音不断,毫无隐私可言。对他而言,这是一座噪杂拥挤的迷宫。

塞缪尔和他的亲友们就像是他们所饲养的鸡、山羊、马和母牛一样,一到了晚上,就被异教徒1(注:俄国人)关了起来。

日落西山后,贫民窟对外的通道,全被两扇上了锁的大木门所隔绝。等到日出之后,贫民窟内的犹太籍商人才能获准外出和异教徒做生意,但是他们一定得在傍晚以前赶回来。

塞缪尔的父亲是犹裔俄国人,当年也是为了逃离屠杀贫民窟的集体迫害,所以才远从乌克兰的首府基辅迁居到波兰的克拉科夫市来开创新天地。他在这里结识了一位女孩,而这位女孩就是后来塞缪尔的母亲。

塞缪尔的父亲是一个身形佝偻,有着满头白发的男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他是一个推着手推车,沿着区内弯弯曲曲的小道叫卖杂货、饰品和厨具的小贩。

小塞缪尔喜欢徘徊在这些拥挤、喧闹、铺着鹅卵石的小巷中。他喜欢空气中弥漫着刚出炉的面包的香味、鱼干的味道和水果熟透了的香气,也喜欢盐屑和皮革混合在一块儿的味道。他爱听小贩们叫卖的声音,也爱听妇女们讨价还价时高亢泼辣的语调。

小贩们兜售的商品种类之繁多,足以令人眼花缭乱——有亚麻布和蕾丝,棉纱和做被套用的布料,皮毛和肉类,还有各类时鲜蔬果、针线、肥皂、鸡肉、纽扣、糖浆和鞋子等等,全都排列在手推车上。

父亲头一次带塞缪尔出贫民窟是在塞缪尔十二岁生日时。第一次走过那两扇厚厚的大木门,来到异教徒生活的克拉科夫市,对这个小男孩而言,不啻是最刺激新鲜不过的体验了。

清晨六点,天还蒙蒙未亮时,塞缪尔就穿上他最好的衣服,和他父亲在大木门前等着。那时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小贩聚集在那儿,推着各式各样粗糙的手推车等待大门的开启。阵阵寒风刺骨,塞缪尔不由得把颈子缩到已经磨破,线头也已脱落了的羊毛外套里。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投射出第一道耀眼的光芒,只见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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