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重见他们言有他意,忙上前劝慰道:“我看未必。此刻大家赶着上渤海屠龙,只怕天父知道了后也会匆匆赶着过来。”上官鹏飞跟着迎合一声,道:“我同意云掌门的想法。还望道仙不要半途而废,如今我们都已经出来,回去也是无益。”一席话倒也颇有道理,说得众人无言而对。莫桑松静静望着傅蓉,正好也投来了傅蓉的眼光。傅蓉与莫桑松交情甚笃,所以基本上与他保持统一意见。
只有王崇益无法释怀,便对着莫桑松抱歉道:“莫老前辈,都是崇益不好,没能够照顾好雪姐姐,叫人把他劫走了。”莫桑松登时挥了挥手,道:“错不在你。只怪天父太过狡猾,防不胜防!”何筑等人听说了师妹被人擒走,喑哑不语。
莫桑松朝着玄净望了一下,还是做了决定。玄净明白他的心意,遂继续吆喝大家不要停止,即刻前往蓬莱山。
缙云山脚下,蒿草齐腰行。
一袭大氅带过履风,卷倒了一片片蒿草。此人年约七旬,实则近八旬之年。不过他多年持心修道,是以看上去不太显老。只见他眼神迷离茫然,似乎在寻找着这里自己曾经丢失的太多东西。
“王玄,王玄......”突然听得他嘴里面兀自喊个不停,只是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得到。原来,此人正是火焰门门主天父,也就是王玄。
上回天涯断肠雨偕同昙云率领着西域群蛮攻击缙云门,已是将其灭门。如今缙云门由于久久无人居住,四下一片荒芜,墓冢拥簇。王玄神色落寞之极,恍如失神般,漫无目的四下寻找。
这时候,蒿草掩映之中,赫然现出来一座孤坟。王玄突然间停止下来,对着孤坟发呆良久。只见他面前竖着一根树木墓碑,上书“尊师王鼎之墓”。那日缙云门被天涯断肠雨灭掉之后,又是事出突然,路之浩等人草草埋葬了王鼎,来不及竖碑,是以插了根木桩当做墓碑。
王玄慢慢走上前去,手抚摸着王鼎的墓碑,泪流满面。也许自己再见儿子之时却是阴阳相隔。多少个夜晚白日了,自己想了他都久了。无人可知,只有隽刻在这位老人脸上的皱纹知道。可是,它不会说话,也无法理解人的感情和心情。“王玄啊王玄,你千算万算也是没有算到,最后还是孤身一人。虽然你人活着,但是你的心已经死了......”
当初为了夺取天下,独身上火焰门,做了火焰门门主,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啊。王玄实在是难以释怀,自己为何会如此命苦?难道真的是上天报应?平生作孽无数,到头来还是受到了惩处。
忽然间,王玄想到了王家宗庙之堂,该去看望一番了。于是,他缓缓起身,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王鼎的坟冢。顺着缙云门上去之路,沿途寒鸦凄切,惊鸟奔走,这个地方开来许久没有人来过了,连它们也会感到惊奇,是以惊得四下奔窜。
王玄自然没有功夫理会它们,随眼瞧了瞧,然后径直朝着缙云门原来大堂走去。如此熟悉的场景,虽然三十多年来没有回过一次,但也没有因之改变。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也经不起岁月的风霜,渐渐染上了两鬓白露。
这里曾经走过年轻的王玄,也走过莫不归和百里江海。只是今天再来之时,唯有自己独人漫步了。王玄四下望了一番,满地狼藉不堪似乎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斗。王玄的老泪又忍不住纵横,手扶着雕栏廊道,驻目远眺。缙云山好像自从无人居住之后失去了生机一样,四下藏茫。
沿着阶梯拾级而上,王玄的脚步显得极为沉重。这条阶梯自己也是走过了不少遍,那些过往云烟历历在目。慢慢的,到了缙云门宗庙大堂之外。王玄的脚步停止了,屏住呼吸。难道没有脸见王家的列祖列宗吗?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曾给缙云门做过一点贡献,相反还机关算尽,处处和莫不归作对。而今莫不归已然归天,自己依旧孤苦伶仃、备受煎熬活在这个孤独的世上。
走进了宗庙之中,王玄看着竞立的王家列祖列宗牌位,呼吸沉重。空气中忽然间弥漫着阵阵哀痛,王玄抚摸着自己的牌位,久久难以释怀。“王玄啊王玄,你还没有死啊......”跟着,王玄坐了下来,对着牌位发呆。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曾经住的屋子,不知道至今是否尚在。想到了这里,王玄立刻起身离开了宗庙堂。不过,出了门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高悬在上的“王庙”二字显得异常沉重,似乎要掉下来一样。也许是王玄自己内心有愧,随意才会觉得如此沉重。
慢慢的,王玄走到了湖心亭的那个亭子之中。湖里面的水开始腐臭,四处被青苔堵塞,湖水丝毫没有了生机。王玄不经怅然,记得曾经这里是自己和妹妹王静怡常来之地。每次王静怡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都会第一时间跑到这里来静坐。然后等到自己来了之后,兄妹二人互吐心声,就会释然。
王玄对着石桌坐下,轻声道:“静怡啊,哥哥当初心眼太狭小,所以才会给你酿造了悲剧。你不要怪哥哥,哥哥这辈子没有得到过片刻的快乐,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啊。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理解哥哥......”说着说着,王玄闭目流泪。
坐了大半个上午,王玄起身离开亭子。慢慢的,走过了一片洪松林,来到了一座古屋面前。此屋一看就知道有着历史。王家自开创以来,差不多十几代人都住着此屋,已有三四百年的历史。王玄清楚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住这个屋子的时候,是一个阳光明媚、风清日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