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所在的地域,于夏代之前,其实是防风氏巨人生活的居所。而在大禹斩杀防风氏族长之后,防风氏逐渐衰落、散往四方,在越国的周边地区留下了各种传说。
因此,古代壁画上有着巨人的图像,其实是比较常见的事,并不足为奇。
……
众人收集、清点了一番周边破损的藏品,将其放在了停靠在揽风阁残骸边缘、并没有受到多少破坏的戈船上。
随后,由曾经游历列国、各项经验丰富的文高操纵船舵,输送动力,使得整条戈船微微一颤,倒退、绕过了毁坏阁楼的范围,沿着地下水道的走势,朝着与他们来时相同的方向驶去。
早就从胃旸曾经邀请过的宾客处得知了此地的大致情况,一行人在交流与实地探查过后,自然也搞清楚了该如何离开这里的正确方式。
进入到戈船里面的舱室内后,封住了内外的换气通道,驶过了几道阻隔水流的阀门,伴随着最后一扇阀门的合上,整条船仿佛变成了一条中空的潜艇,在深水中极速上浮起来。
穿过了深达数里的水体,戈船猛然被抛飞跃出了水面,然后重重地跌落,溅起了十数丈的水花。
打开密封的船舱,来到外面,赵青很快发现,戈船所在的水域,其实就是胃氏商坊内先前看到的内部庄园,其中一个占地十数顷的大池塘。
站在戈船甲板上,朝着来时的商坊入口望去,只见一支与她当初在无涉小邑所见有些相似、行伍齐整、气势如一的军队迅速涌入,守住了商坊的十几个内外通道。
这些精锐的士卒,并非属于剑戈营、断玉营这样的越国秘卫,而是会稽城内常驻的越王亲兵“君子军”,全军都有着四等中士及以上的官爵,装备精良,常年训练不休。
所谓“君子”,意为士大夫贵族的儿子。而这支“君子军”的士卒能被称为“君子”,在地位上亦是非同一般,颇受重视,也因此对勾践忠心耿耿,是剑戈营的主要兵源之一。
……
两百里开外,会稽城的地下三百丈,一间四面印着九州舆图的广阔房间。
一袭黑衣、白眉宽额的辛文子随手放下刚刚刻完字的竹简,将其摆放在了旁边的书架上。
被困在此地已一月有余的孙敌,无奈地抬头望着头顶厚实的石板,上面空无一物,但在他已初步臻至“上六气”境界的探查之下,却密布着变幻莫测的天地规则。
阴阳大制有六度:天为绳,地为准,春为春规,夏为衡,秋为矩,冬为权。
抵达了“上六气”之境,便开始修行天地玄黄之气与日月四时之气,接触到构建天地之道的“准绳”“规矩”“权衡”,以此来升华“万物之纲纪”,蕴养自身的大道。
虽然辛文子的境界深不可测,道行已臻不可思议的“道映流光”之境,但以孙敌初入“上六气”境的修为,经过长时间的探查研究,也可以勉强看出一些内容来,打发时间,聊以自娱。
“这一次,毕珍、秦伊这两个家伙,却是有些自作主张了。”忽然,辛文子转身瞥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孙敌,你对成王晚年下令通缉的那个秘密组织,是否有过一些了解?”
“疑似想倾覆周王室名号的‘虚空道’?”对于这个外表上温和普通的老者,孙敌心中无比忌惮,犹豫了一会,开口回道:“等到周公神秘消失之后才敢出头,多半是武庚残余的旧部吧?”
“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他们搞出过什么大事,估计也就是个小组织罢了。历经上千年时间,在天下各国纷纷崛起的当今,就算这个组织消亡不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过去这些年来,完全是靠伍子胥的精细谋划来行事的吧。”辛文子呵呵一笑,轻声自语道:“谁又想得到,就连晋国公室昔年的一位绝顶高手,都投入了这个秘密组织之中,还抱着与你先前相似的想法,试图跟我进行合作。”
“晋国公室的绝顶高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虚空道’,居然还能招揽到这种出身的人物?”孙敌心中微震,随即觉得此言不过是无稽之谈。
毕竟,自晋顷公在六卿挑拨下诛灭了祁氏、羊舌氏最后两个公室家族,祁盈、羊舌食我身亡之后,晋国已完全是“六卿疆,公室卑”的局面,哪里还有对方口中的绝顶高手?
实际上,在晋平公之后,晋昭公、晋顷公,以及这一代的晋侯午,都只有“中六气”的修为境界,实力不足以掌握晋国大权,只能算得上是勉强维持着国君的威势。
说起来,伍叔和父亲这两大初步超越了上六气境的绝代高手,在吴国境内的威势与声名,会不会也有些压过了夫差这位尚未突破上六气境的吴王?
想到这里,孙敌心中陡然一惊,隐约明白了伍子胥之所以经常跟自己闲聊齐国之事的缘由。
“不对,计然先生,就算‘虚空道’真有位出自晋国公室的高手,你毕竟师承与晋国敌对的老子,对方又怎么会生出合作的想法呢?”他心中思索了一番,越发觉得不符常理,又继续开口发问道。
难道说,那个“辛文子虽然出身于宋地,但祖辈其实是从晋国逃亡至宋国的落难贵族”的传闻,确实是真的?
“虽然同是晋国公室之后,但我早在周室单穆公之乱前,就已对一团乱象、公卿互相倾轧的晋国感到失望之极。不然的话,我也就不会远走楚地,跟刚自立不久的楚平王讲述治国之道了。”
辛文子平平淡淡地道出了他正是出身于晋国公族的事实,并随口说出了另一件不为人知的秘闻。
孙敌万万没能想到,早在两百年前,伍奢还在担任楚国太子太傅,离伍子胥投吴后大放光彩甚远的时候,文子就已经成为了楚平王的座上贵宾。
现在看来,对方为自己所知的那些情报,恐怕只是文子波澜壮阔的经历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