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第一个来卜算的,会是虚空道的女宿之主,没想到,竟然被一条蛇化龙给抢了先。感应到了冥冥中一股指向赵青的异力,金鲤心念微动,已吐出了一个巨大的气泡,将其拦截了下来。
下一瞬,这个仅在赵青眼中可见的气泡,开始迅速缩小,内部有千万道七彩光芒不断折射,似在编织着无比复杂的信息,一步步诱导对方深入,并反馈给了发动占卜秘术的冰螭之灵。
“不好!”虽只间隔了百丈距离,但常越阳身边的那只龙灵,却丝毫没察觉到金鲤设下的重重陷阱,反而有种越占卜越心意通畅的感受,仿佛重新体会到了自己肉身尚存时的强大。
结果,稍不留神,它便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遗漏了对龙珠内能量的控制,刹那间,整颗珠子大放光芒,外泄出了几分力量,顿时搅动巨量天地灵气,成为了殿堂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而由于对龙灵毫无防备之心,距离最近的常越阳立即受到了这股力量的侵袭,眨眼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脸上尚未露出惊恐之色,便被极寒之气冻成了一块结结实实的冰雕,摇晃了几下,摔倒在地。
正当龙灵试图施法解冻之时,远处一直观察着这一幕的斟戈忘怙,则是冷哼一声,骤然激发了冰雕中人逐渐沉寂的气血,令其释放出了大量的热量,将外覆的坚冰炸成碎片,不过,也因此力竭体衰,短时间内再无活力。
不谈这个当众出丑的失败者,其实,场上众巫师的术法,也并非每一次都完美功成:
有人施展移形换位之术,想要用手中珍稀宝物将玉簋内的朝菌置换出来,结果却使得五指不翼而飞,也有人布置的占卜之阵,内中骤起大雾,劈下雷霆,材料尽数损毁。
瞥了瞥这些失败的情况,金鲤一边吐出了几个新的气泡,拦截了龙灵重振旗鼓、指向其他人的占卜,一边望着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高端操作的赵青,思索片刻,凑近开口道:
“这种涉及到卜算的赌斗,可以说是本鱼最擅长的事了,胜过这几个小家伙,那是轻而易举。或许,你需要我的帮忙?”
“不必了。”似是布置好了什么,赵青开始朝着另一个角落的方座簋走去,同时传讯回绝道。
对于她来说,除了有着“六气”阶力量守护的常越阳和姑蔑孚成外,其他那些出身于本地守陵家族的巫师,虽然传承高明,但装备颇为一般,根本挡不下她悄无声息施展的“他心通”。
有了几乎全透明的“视野”,就算赵青本身对占卜、祝祷之术一窍不通,也可说稳操胜券,更别提她实际上颇为精通,还想出了另一个别出心裁的奇招。
……
约半个时辰后,原本半透明、给人以观察余地的玉质方座簋,变成了内外封绝的状态,第一轮的赌局,已经进入到了逐一开盘清点的阶段,有人喜,亦有人忧。
大概是到了饭点,待在殿堂内被延展空间的众人,看到远处的墙壁处浮现出了多扇侧门,门扉打开,有好几个提着竹篮、木箱的年青妇人走了进来,将里面装着的饭菜,放在了她们夫君的面前。
作为本地人,且年龄均超过三十,场上的巫师绝大多数已经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每当他们在明堂内轮职之际,妻子们则会准时送上备好的饭菜,以示关怀之意。
虽说同姓不婚,而禹陵园区内严禁外姓之人入内,不过若是妻妾已经怀孕生子,则亦可被视为半个姒姓,被容许在大阵内自由活动。
见到殿堂内多出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妇人们显得有些惊讶,但很快猜出了他们的身份,流露出了亲切而热忱的态度。其中有几个妇人走到赵青面前,笑意盈盈地将几份糕点递到她的手中。
“这几块‘青玉糕’,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一位妇人热心地解释道,声音柔和宛如春风:“这些糕点以宛委山特有的青玉花为主料,辅以数种灵草和谷物精制而成,可以补充几分精神上的消耗。”
微笑着向几位妇人点了点头,刚刚赢了不少的赵青并未推辞,而是接过了一块糕点,轻轻咬下一口。顿时,一股软糯的口感伴随着淡淡的灵气在口中蔓延开来,香气四溢,让人陶醉其中。
同样拿到了几块糕点,斟戈忘怙将在放在桌案,待到众妇人从侧门离开,充满威严的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场上众人,淡然开口道:“接下来,便是丁号玉簋揭盖的时候了。还有人想要增加注数的吗?”
被金鲤操控了每一次的占卜结果,压上全部,却在第一轮的前几次揭盖就亏得精光的常越阳,闻言不禁朝着丁号玉簋走近了两步,双目隐隐发红,略一犹豫,最终狠下心来,出声道:
“我要兑换新的筹码,压这里面的朝菌,已经死于半刻钟之前!”
“那你用于兑换的宝物呢?”斟戈忘怙平静地审视着身上除了衣袍外只剩下佩剑、宝珠的对方,开口问询道:
“象征常氏下一代继承人身份的神兵,寄存着一条冰螭之魂的龙珠,确实有着极高的价值。不过,它们两者的所有权,似乎还尚未正式落到你的手上吧!”
“我可以立下字据,用家中的资产来抵押!”几乎亏了大半的个人身家,常越阳实在是无法接受如此巨大的损失,忍不住开口道:“若是我能押上白璧百对,黄金万镒,可换得多少颗薏苡?”
“一颗也换不了。”冷冷望着这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斟戈忘怙瞥了瞥附近的赵青,忽然间地笑了起来,拒绝道:
“这种借条字据之类的东西,到时候拉拉扯扯,便是一两年的工夫。我一个将死的老人,可没时间跟年轻人互相耗下去。”
“再加上灵犀宝甲百副,八尺象牙千根、玉桂香木两百车呢?”见到最后翻盘的机会稍纵即逝,常越阳狠下心肠,补充道:
“这些装载在巨舶里、贩往海外的货物,就停放在富阳里东南的港区,理论上售价可达四五万金,加上玉璧、黄金,那便是六七万金!而且,绝对能在短时间内交付完毕!”
“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没影子的东西。”斟戈忘怙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而且,我又不是跟你们常氏家族打交道的远洋商人,一切以物价计算。用不上的宝物,在我看来,那就是一堆废品。想要兑换我手头上的薏苡筹码,除非搞来点能让我生出兴趣的东西。”
手心里攥着害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的冰螭珠,在选择放弃与强行将其抵押中迟疑片刻,常越阳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提醒,没有再跟刻意堵着自己道路的对方再作争辩,而是转身望向了场上其他人。